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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章 斩首示众
永安元年。
午门之外,喧闹嘈杂……
杨承安跪在斩首台上,身材魁梧的刽子手手握鬼头刀,矗立而站。
那位名声赫赫的大铛杨承安,如今却披头散发、身着囚衣,狼狈地跪在行刑台上。他抬头望着曾经对他俯首称臣、瑟瑟发抖的人们,此刻却一声声高呼“杀了他”,似乎在向他宣告他的失败。
此时此刻,杨承安仍不明就里,自己为何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败了。他曾经权倾朝野,掌握着生杀予夺之权。他是令人畏惧的杨督公,无数人在他面前惊恐战栗,乞求他的饶恕。又有多少人为了功名利禄,在他身旁阿谀奉承。
回忆片段——
“杨督公,求您饶了我,求您饶臣一命!臣给您磕头了,臣全家老小做牛做马报答您。”
杨承安一身朱红色内侍华服,薄唇轻启,冷若寒霜,
“安大人何出此言,想要调查贪污案的是陛下,下令抄家斩首的也是陛下,奴才不过是奉旨行事,何来饶命之说!”
安大人一个接一个的头磕在地上,额头上渗出血迹混杂着泥土,撕心裂肺,
“杨督公,杨督公,求您饶命。求您饶命。臣知错了,臣以后定以杨督公马首是瞻,再也不敢放肆。”
杨督公冷若寒霜,不带情绪,
“来人,还不把人带下去。”
又转头盯着对安大人说。
“安大人的血 若溅上了我的衣袍,您的九族可就都活不了了。”
转而就是无尽的谩骂声,
“杨承安,你不得好死。杨承安祸国乱政,我大岚危已!……”
——场景转换,又是一声声谄媚讨好
“杨督公,奴才给您提靴。”
“杨督公,求您疼奴婢,奴婢做牛做马报答您。”
“臣问杨督公安。……给杨督公请安。”
回忆一幕幕出现在眼前,与现实交集不清,一声声谄媚。一句句奉承。一道道谩骂与诅咒……
“阉人杨承安,坏事做尽,祸国殃民,真是该死啊!”
“杀了他!杀了他!”
“清阉党,稳朝政!清阉党,稳朝政!”
杨承安抬头看了一眼阳光,天气闷热潮湿,空气里弥漫着腐败糜烂之气。
一朝天子一朝臣,倘若我不曾败,这些人,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不知怎的杨承安忽的就想起当朝新帝,姬云峥。
杨承安是见过姬云峥几次的,唯唯诺诺,毫无杀伤之力。杨承安甚至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都没正眼瞧过他。
只依稀记得,擦肩而过之时,姬云峥低头谦卑的喊他杨督公。
直至先帝去世,杨承安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姬云峥继位为皇帝。杨承安依稀还记得那冷漠无情的脸。姬云峥身着五爪龙袍,头戴帝王冠冕,从他身边经过,众人跪伏一地,高呼万岁。
紧接着世家上书书弹劾,阉人杨承安,蛊惑君心,祸国乱政,不杀之不足以平民愤。姬云峥一道圣旨而下,清阉党,稳朝政。
一夕之间他杨承安从人人奉承巴结的杨督公,变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阶下囚。
杨承安不禁冷笑,成王败寇,自古如此。历史素来是由胜者书写的。他失败了,曾经他风光无限,位极人臣。他曾经手握权柄,众人匍匐跪地,只为求得一个锦绣前程!
然而,那又怎样,他输了,输得莫名其妙,甚至不知何时何地败得如此彻底。
此时他竟生出几分不甘,几分怅然,若是再来一次,若还能再来一次。他定然不会在如此大意,让世家钻了空子,让自己一败涂地!
他不甘就此死去,却也无能为力……
回忆至此,监斩官厉声高喊,
“午时三刻已到,罪人杨承安,斩首示众。行刑!”
刽子手口吐烈酒在鬼头刀之上,高高举起鬼头刀,狠狠劈下去。
也许真的是因为他杨承安坏事做尽、天理难容吧!此刻,杨承安只觉得那锋利无比的刀刃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控制住一般,硬生生地卡在了自己的脖颈之处。这种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忍受,犹如千万根钢针同时刺穿身体,又似毒虫噬咬骨髓,痛彻心扉。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滑落,与身上湿漉漉的囚服融为一体。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因极度痛苦而颤抖不止。每一次轻微的动作都会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几乎昏厥过去。
杨承安终是忍不住忍不住的大喊出声,
“疼!”
杨承安坐起身体,大口呼吸着空气,汗水顺着发丝阴湿了胸前的一片寝衣。
杨承安这才缓缓发现自己好像不在刑场,神情未定大口喘息着环顾四周。他没想到自己还能呼吸,还能喘气。
他第一时间伸手触摸自己的脖颈,触手温热,汗涔涔的,竟然没有断裂和血迹,好生生的长在自己头上。仿佛那蚀骨钻心的疼痛只是他的幻觉一般。
杨承安微微定神,如此简陋的屋子,这是哪里?
不对!这屋子,这屋子是十几年前他还是司礼监小太监时候住的屋子。这里是……内官监的小偏房。
他重生了?老天爷真的在给他一次机会?带着怅然和迷茫,他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溶溶月色,又低头看看自己白皙瘦弱的双手。
杨承安又急忙走到铜镜前,看着自己年轻稚气的脸。他勾勾唇角,镜子里的人也勾勾唇角……
一夜无眠,倒不是杨承安睡不着,而是他不敢睡,怕睡着了就再也睁不开眼。
直到门口小太监来敲门,他坐在床上,精神不大好的说了一声,
“进。”
小太监进门声音尖而细,
“杨公公该起了。”
杨承安点点头,这是多年前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小福子。杨承安试探着问,
“我刚才被梦魇着了,有点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了,小福子,这是哪一年啊?”
小福子低头伺候杨承安穿衣,笑着回答
“杨公公说笑了,公公怕不是担心奴才忘事要考奴才吧?今年是宏德五年九月初三。”
杨承安点点头,被伺候着更衣。
果然,他重生了,重生在十七年前。宏德五年,先帝姬云景在世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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