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梭哈(1/1)

首发：~第7章 梭哈

一阵疾风吹过，带了浓重的血腥味——蒋玄晖为了立威，将八个小黄门和黄门侍郎尽数在殿门口斩杀，尸首虽然移开了，光洁的石板上仍然满是黑色的血污。

李晔站在大殿中央，漠然凝望台阶上的血迹，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九条鲜活的人命，顷刻间灰飞烟灭，史书上那些轻飘飘的数字，瞬间变得格外沉重：斩首四万……斩首十三万……斩首二十万……

李晔原本是个匆匆过客，血腥历史的旁观者，可耳闻目睹的一切，让他出离了愤怒！

良久之后，李晔打个寒颤，缓缓收回视线，沉声道：“移驾寝宫。”

李晔和三个老婆，在楚采薇和两名女官陪同下前脚出门，六名小黄门就像苍蝇一样死死盯上来，任凭如何呵斥、责骂都不离开，并且始终保持5步的距离，如此一来，说话都不方便。

到了寝宫，小黄门分出两人侍立门前，另外四人老实不客气地进殿内伺候。

李晔知道这些人被蒋玄晖的雷霆手段给震住了，为了保住性命，不敢有丝毫懈怠，想了想，高声说道：“渐荣、贞一，伺候朕和皇后沐浴更衣。”

朱温安排过来的这些小黄门，并非净过身的太监，自然不能伺候，只能在御汤房外的院子里等候，楚采薇亲自在门前把风。

考虑到蒋玄晖的逼宫把自己和三个后妃全都吓坏了，李晔决定先舒缓下大家的紧张的情绪，于是花了将近1个小时的时间，与何皇后、李渐荣、河东夫人一起，洗了个人生中时间最长的“澡”。

倒空了身体，泡着香喷喷的热水，李晔的脑筋灵活起来：“蒋玄晖回去之后，必然要向朱温禀报今日之事，以他多疑、狠毒的性格，多半是要提前动手了。”

何皇后幽幽叹道：“臣妾以为，蒋玄晖此来，未必是冲着陛下的，只是陛下一意维护采薇，这才起的冲突，或许还有几分回旋的余地。”

“采薇忠心耿耿，在朕心目中，与皇后、二位爱妃并无二致，只要朕三寸气在，绝不容人加害。”

李渐荣点点头，“左右是个死，切莫让这些逆贼看扁了。”

裴贞一满脸的惶惑：“陛下，倘若梁王真的要动手，咱们还没准备妥当，如何是好啊？”

皇后随声附和：“就是，这，这可怎么办啊？”

李晔用力吐出胸中郁结之气，“事已至此，除了放手一搏。”

……

当晚，枢密使府书房内，蒋玄晖坐在几案后面，手指随意把玩面前的几件黑黝黝的小物件，缓缓说道：“这些稀奇古怪的铁器，是龙五从昭宗处搜出来的，虽然不知用途，料想要么是用来逃命，要么就是传递消息的。”

“昭宗带着妃嫔、皇子跳舞，更改食谱，自然是要强身健体，他是皇帝，孔武有力何用？哈哈，想来只能是为逃命做准备。”

“方才昭宗为救尚宫，与史太对峙，步履沉稳，动作敏捷，似乎年轻了许多，那几个妃嫔也全然没了往日娇滴滴的模样，体格都强健了。”

“吃什么火锅，要铁筷子，拿硫磺，炼丹药，不是障眼法的话，就是传递消息。”

蒋玄晖放下铁器，起身踱步，“二位大人，你们怎么看？”

右手边的氏叔琮见对面的朱友恭眉头紧锁，仍在苦苦思索，当即回道：“奇了怪了，皇上好像换了个人——咱们今日去了这么多人，刀剑齐备、杀气腾腾，换作往日，昭宗早就吓得不敢出声，可他竟毫不畏惧！”

“有所恃！”

朱友恭话才出口，迎面遇上蒋玄晖赞许的目光，“不错，昭宗必有所恃。”

蒋玄晖慢慢走到两人中间，缓声道：“皇帝的神策军主力损失殆尽，余众溃散无踪；凤翔节度使李茂贞早已被打残了，外强中干，即便有心也无力。嘿嘿，有能力，有想法的，只剩下离咱们最近的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了！”

氏叔琮一拍大腿，“直娘贼，定然是他。”

朱友恭迟疑着问道：“使君大人，皇宫内外，全都是咱们的人，宫内伺候的小黄门也没有旧人，妃嫔、女官和皇子，都被限制在内殿，如何沟通内外呢？”

蒋玄晖想了想，“龙五虽有些鲁钝，可毕竟是叔琮亲信，靠得住的，否则，今日便把他一起杀了。问题嘛，应该出在那些小黄门身上。”

“梁王殿下在陕州诛杀昭宗近侍，悄悄换上咱们的人，又不想皇帝很快发现，尽量选形容相似的，两百多人，仓促之间难以齐备，其他方面的要求就不高，难免鱼龙混杂。”

“有奸细，那咱们揪出来、杀掉。”氏叔琮做了个砍杀的手势，“免得夜长梦多。”

蒋玄晖停住脚步，回到桌子后面坐定，“不必了！本官已有计较。”

面对四只迫切的眼睛，蒋玄晖压低声音：“今日来看，昭宗已不可控制，梁王殿下所图的禅让，只能是水中花、镜中月了。为今之计，只有当即立断，以绝后患。”

蒋玄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本官明日赶往河中，亲自向殿下陈情，快则3日，慢则4日，便能领命而回。”

说到这里，蒋玄晖看着朱友恭，“友恭，两日内，挑选百名忠勇可靠的悍卒，交给史太，随时听候差遣。”

“末将遵命。”

“叔琮，皇宫内的守卫加倍，12个时辰不间断巡视，彻底切断与外界的联系。此外，派人把过去两个月内，向宫内送过吃食、菜蔬、粮食等物的全都给我抓起来，严刑拷问，看看有没有李克用的细作。”

“遵命。”

安排完毕，蒋玄晖遥望远方的夜空，嘿嘿冷笑：“二位大人，遗臭万年或是名垂青史，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