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5章 泰柔娜
虽是午间，可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乌云，将那残缺的日头遮得严严实实，天色黑的像泼墨一般。
泰莎前头猛走，布兰跟随在后面。他想，这大小姐估计是看不惯他杀人的样子。
布兰并没有借用摩尔的异能，穿山甲之爪看着就是个矿工的活儿。对他而言无用，再者摩尔死了，穿山甲的异能不必归还，到时候还是给自己埋雷。
共知会的密尔和伍迪到底为何会寻找这亵渎石板，是不是间接的跟堕落之心有关系？布兰想或许亚力爵士的异能可以帮上忙。
估计泰莎也如是想，她奔跑的方向是情人与海旅馆，而不是共知会。
他们与亚力分开已是昨天早上的事。
天色不善，两人加快步伐，不一刻就回到情人与海旅馆。泰莎登登的上楼，刚一打开房间木门，就发出惊骇的尖叫。
流彩色的窗户粉碎，一只红尾云雀躺在地上，血迹斑斑。
布兰立刻认出了那只云雀，是泰柔娜。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泰莎将云雀捧到床上，云雀还没现形，布兰心存侥幸：或许只是相似的鸟儿而已，这种鸟儿没有上万也有成千了，可能不是泰柔娜。但布兰意识里明白云雀都是黑尾的，这红尾他见过的只有泰柔娜。
泰莎开始忙碌，她从床下抽出一个鹿皮箱子，打开，里面有一排盛着药剂的玻璃管。她拿了一只蓝光莹莹的玻璃管，掰开红尾云雀的尖喙，滴了一滴，感觉不够，又滴了两滴。
布兰看到鸟儿的翅膀开始微震，过了片刻，云雀的整个身体化作红黑相杂的雾气，直到雾气消散，才显现出泰柔娜的身躯来。
她脸色苍白，身上的黑色丝袍也破损的厉害，白皙的腿上有深可见骨的伤口，最触目惊心的是胸口，有一个三菱形的口子还在往外涌血。泰莎赶紧翻箱倒柜，找出一种黏稠的绿色汁液敷在她的胸部。
布兰想幸亏泰莎家是四叶草家族，草药及时，有备无患，要不然泰柔娜可真的玄乎了。布兰对那蓝色荧光的药剂比较好奇，猜测应该是魔药。眼下的情形也不容他多问。
泰柔娜微弱的睁了睁眼，叫了一声泰莎。继而又把眼睛合上。泰莎急切的唤着她的名字，泰柔娜再醒过来。她将手抬起，泰莎立刻抓住。
窗前起了黑雾。黑雾中有渡鸦的叫声。黑雾越来越浓，将泰莎和布兰完全笼罩。布兰看到一只白嘴鸦在面前扑棱着翅膀，一些羽毛堕落，又化作雾气，那鸦却努力的挣扎，又长出新的羽毛。
泰莎流出泪水，“泰柔娜，你先好好休息，再讲吧。”
布兰也是爱莫能助。他猜测这是泰柔娜的异能展示，所有鸟儿的耳目皆是她的耳目，泰柔娜是遭遇到什么事情了？
白嘴鸦的黑黝黝的瞳孔越来越大，布兰凝眸看去，那瞳孔里人影憧憧，甚至隐隐有刀光剑影，他再努力的去看，那鸟眼里的情景就愈发清晰，愈发庞大，到最后仿佛身临其境。
从白嘴鸦的眼里，布兰看到了亚力进入白玫瑰妓院，看到了那罩着镂空丝袍的老鸨，看到了妖冶的舞女正曼妙的舞蹈，看到了亚力上了楼。透过窗户的薄薄帷帐看到一个如枯柳般的白发老者正卖力的耸动，如一叶扁舟飘荡在汹涌的波涛中，他听到女孩那虚假的叫声，接着他听到亚力的质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法律长老巴斯克斯，难道你不认得了么？亚力拉力克爵士。”
“你比巴斯克斯长老多了太多不该有的东西了。”
布兰听到了那人的吟唱，像涟漪一样淡开。他看到亚力的斗气爆发，在泰柔娜的异能表达中，两者的斗气都有型有质。
“你是教会的人？”他听到亚力的猜疑，看到亚力将那人一剑制服，亚力伸手去摸那人的脸，难道那人脸上带着面具？
继续往下看去，那被称为戴恩爵士的人是穿着铠甲的，穿着铠甲去妓院方便吗？接着布兰看到戴恩的手上多了一道像蛇一样的长鞭，长鞭在亚力身上游动，将亚力捆了个结实。
白嘴鸦打了个旋，变得支离破碎，又在迷雾里艰难的成形。眼眸重新放大，情景涌现：泰柔娜在天空中飞。下方是疾跑的马车。马车的车厢上有金色的天平和银色的轮盘的图纹。
布兰看到泰柔娜向那马车发起了俯冲，雾气分叉，成型为三条铁链，锁住那车厢，马匹嘶叫，车厢被掀翻在地，露出戴恩和那老者，身侧被绑成的茧子肯定是亚力。
戴恩连声怒骂，拔出佩剑乱砍，他的斗气现形，让那雾气隔离在他身前半丈处。但却再无法作为。“魔女，奥斯基亚城内禁止魔女飞行，你已是犯下重罪，还敢自投罗网。”
泰柔娜并不理睬，一处浓雾分攻那老者，白发老者张口吟唱：
“啊，黑夜的恐惧，黎明的希冀！
起码一事是真：此生飞逝。
一事是真啊，其余皆谎，
花开一度后终将与世长辞。”
浓雾出现溃败，但泰柔娜咬牙再聚，老者气喘吁吁，他的臂膀带伤，斗气无法维系，被泰柔娜突破，浓雾像绳子一样勒紧老者的脖子。再也吟唱不出。
戴恩咒骂，可好像没有趁手的武器。他的鞭子正捆绑着亚力。
就当泰柔娜伸手去抓那茧子时，有尖啸的破空声传来。一股强烈的危机涌上来，她将雾气弥漫到全身，在空中跳跃几次，堪堪避开。
布兰的视野中出现一枚金色的箭矢，发着像太阳一般的光芒。发射的人穿着一套上了瓷釉的白鳞甲，灿烂如初雪映日。那人脸色白皙，蓝眸子炯然有神。他骑着一头狮鹫飞行在空中。
是“狮鹫骑士”雷诺皮埃尔。布兰虽未见过他的真容，但狮鹫是见过的，它有着鹰的头颅和狮子的身躯，庞大无匹的翅膀。国王每次去安鲁德教堂布施祷告，狮鹫就会空中护行境界。在四大骑士中，孩童们最向往崇敬的就是狮鹫骑士。像风一样自由，像太阳一样闪耀。布兰记得乌鸦之柱下的老歌者说过这是最后一只狮鹫。其他的狮鹫或者老死，或者战死，不久的将来，狮鹫将永远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老歌者还说训练狮鹫并不是容易的活儿，只有真正有勇气的骑士才会被它接纳，上至九天云霄，下至暗黑深渊，唯有勇气可达。雷诺是最后的狮鹫承认的骑士，再无他人。
“汗莫比法典第423条，奥斯基亚城内禁止魔女飞行。女士，如果你是来自冰雪之国的魔女家族，请谨记我们之间的契约，不得违背，速速离去。如果你一意孤行，本人只有拿你。”
布兰看到泰柔娜皱了皱眉头，但她毫不犹豫的继续冲向捆缚亚力的茧子。接着雷诺毫不停留的连射五发金色箭矢，布兰看的清楚，那是金色的斗气裹着铁质的三菱头箭矢，他的斗气似乎可以尖锐的旋转，有着万物可摧之势。
泰柔娜的手抓住了茧子。阴沉着脸的戴恩劈砍了一剑，泰柔娜闪避，这时其中一只箭矢已穿透了她的斗气，刺入她的胸口。她依旧不松手，戴恩趁机砍在她的小腿上。
泰柔娜落地翻滚，发出高亢而凄唳的叫声，重新化作一只红尾云雀，依依不舍的看了那茧子，振翅向空中飞去。
布兰看到狮鹫骑士雷诺拿着弓箭瞄准，但迟迟没有放开弓弦。下方的戴恩咒骂不停，却毫无办法。
迷雾散去。乌鸦的叫声也消逝。泰柔娜的眼帘紧闭，唇上血色全无。对她的异能的具现完全耗尽了她的气力。她陷入沉睡。
耳边传来泰莎的哭声。布兰看向她，她银牙紧咬，转身就要往外跑。布兰一把将她拉住。
“放开我，我要去找他们报仇，我要救回我父亲。”她用力挣扎，但布兰气力更大。
“仔细想想，我的小姐。”布兰说，“仔细想想，先想清楚了再行动。”
布兰相信泰莎的能力，四叶草家族是以理性的有智慧的，追求真相而出名的家族，出色的侦察和推理甚至恐怖的预测能力是他们的基本素养。
“我们看到的景象是昨天发生的，当时我们还在山腹的洞穴里，跟骷髅作战。”布兰说。
泰莎本来慢慢止住了哭泣，闻言懊悔道：“我不该那么任性，你应该陪着父亲，他就不会出事了，都怪我，都怪我。”她又呜呜的哭起来。
布兰叹了口气，好在泰莎并没有冲动的跑出去。他开始琢磨着整个事件。
“亚力爵士必定是追查堕落之心而去的，他发现了假的巴斯克斯。巴斯克斯是位高权重的议事长老，是负责法律与秩序的，能被人假冒，其他人竟然看不出来？即便一个人的面目如何相像，可行为肯定大相径庭。长老们都是睿智之人，国王更不可能一点儿没有察觉。”
“再加上戴恩，类属国王御林铁卫的四骑士，为什么那么凑巧的出现在妓院？他即便不是跟在亚力爵士后面，也必定是跟在假的巴斯克斯后面。”
“他偷袭亚力爵士，必定是跟假巴斯克斯一伙的。你想，重臣和重卫都是这般模样，国王他老人家会不会知道？”
“你是说，海利斯国王也牵扯在内？”泰莎清醒过来，语音发颤。
“除非他昏聩无能。”布兰说道，“我并不了解他。只知道他是个国王。”
只是，假设海利斯国王牵扯在内，为什么非要整出个假的法律长老呢？
布兰默默思忖，把眼光投向了昏迷中的泰柔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