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2章 西弗斯克
在火石擦亮的一瞬间，布兰看到了白森森的密密麻麻的骷髅，它们或站立或做爬伏状，都拿黑洞洞的眼窝齐刷刷的瞅向布兰和泰莎。布兰头皮发麻，却纳闷这些玩意儿哪来的。
对于骷髅，另个世界而来的聂诩真不可能陌生，无非是人死去剩下的骨骸，电影里司空见惯，网上的仿品更是多如牛毛。但看到小说写的骷髅是一回事，真的碰到又是另一回事。
头皮发麻是最基本的反应。但要是骷髅动了，那就是另一种反应。尤其是它们动的速度，快的令人发指。
转瞬间，一只骷髅的嶙峋的骨爪已抓到了布兰的身上，布兰因恐惧将暴徒和御血一刹那间一同释放。这是最真实的反应。在竞技场时，无论对方是人还是兽，都是鲜活的，也都有足够的空间来比量实力和思忖计策，出招也可以先留有余地，而在这种境况下，瞬间爆发才是唯一解。
骷髅在布兰的拳头下分崩离析。这意外的脆弱令布兰一愣。他稍微放下心来。
第二只和第三只同时奔来，布兰回到竞技的状态，只用暴徒出了一拳一腿，一只骷髅被打得腾到空中，跌落下来，头骨像瓜果一样滚到一边；另一只直接被踹到石壁上，发出咔嚓的骨折声。
那被踹到石壁上，一只手臂断落下来的骷髅似乎发出嘲讽的笑容，一定是看花眼了。布兰眨巴眨巴眼睛。这时又看到那只从半空中跌落下来的骷髅慢慢的爬起来，并摸索着用手把断掉的脑袋接了回去。
布兰凝重起来，坏了，处理这些家伙没那么简单。必须将它们打成齑粉才保险。那就意味着每一只都要全力以赴，暴徒全开加御血全开。
身后传来泰莎的声音：“让开。”立时布兰觉察到泰莎徐徐升起的斗气。
泰莎的剑像闪电划过墨黑的夜空。
四只骷髅的脑壳被齐齐削平。但接下来的一幕差点让布兰的下巴掉到地上：四只骷髅恍若无闻，那被削掉的头骨壳也不去捡，竟然齐齐的往前迈了一步。
两人不约而同的后退一步。
“你先顶住，我去开门。”言毕，布兰已跑至门侧，全力以赴的拉门。
门纹丝不动。
这不可能！布兰再次拉门，御血下他的手掌变得奇大，足有原来的两倍大小，他直觉血液像泉水一样汩汩做响，他的肌肉和筋络再次膨胀，亚麻布的衣服难以抵挡的破裂开来。他怒吼一声，全力用在门上。
门丝毫未动。
布兰冷静下来。门应该有某种机关，不是单靠蛮力能够开启的。他瞬间想到了摩尔，但摩尔不可能有那种速度从狭谷折回再人不知鬼不觉的堵上门。
可机关在哪里？黑漆漆一片也无法看得清楚啊。
泰莎的斗气全开，她剑法并不轻灵，反而大开大合，劈挂有力。这种方式很费力气，但布兰很快就醒悟过来，她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石屋子里并没有光亮，全靠听声辨位，而且对于骷髅这种不惧伤痛的怪物，点刺撩拨不会起任何作用。
好在斗气本身就是绝对防御！只要用斗气覆盖全身，骷髅就伤她不得。
泰莎便站便退，面对像潮涌过来的骷髅，他们不知不觉的靠到石门上，避免四面为敌。
“门打不开。里面根本找不到机关。”布兰沉声说。
“从那里来的骷髅，而且这么多？”泰莎声音不自然的发颤。
“这片山脉遍布陵园墓地，骷髅再多不过。不过能动的骷髅还是头一次见。”布兰佯装沉着，实际上手心已全是汗水。
“我读过关于第一纪元寒冬之维尔哈利纪元的典籍，书上写过这些东西，它们是亡灵族。是死后被召唤而复活的。残魂附着在骨骸上，便成了能行动的骷髅。”泰莎一边阻挡扑过来的骷髅，一边气喘吁吁的说。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剑已显凌乱，这时几只骷髅一同扑上，慌乱中她的剑刺入其中一个骷髅的肩胛骨，竟然被骨缝锁住。惊呼声中，旁边的布兰一拳砸来，将那骷髅击飞，她的佩剑也随之脱手，依然插在那骷髅的骨头上。
她初始将斗气加入剑身，但骷髅并非活物，受到伤害也可重新爬起，所以后来泰莎改为将斗气遍布全身，剑只用来阻挡。眼下剑也失了，她心中方寸大乱，将斗气催发的更急。
布兰身体爆发，拳打脚踢，堪堪能与蜂拥而上的骷髅打个平手。他看向泰莎，就知道大事不妙。两人于河畔交手时，泰莎的斗气持续时间很短，催的越是凶猛，持久时间越短暂。
在这黑暗的洞穴里，在这恐惧的战斗中，短暂的一分一秒也显得极其漫长。而漫长之后，便是绝望。
“果然我应该听你的话。”他听到泰莎低语，然后是一声微弱的叹息。布兰斜眼看她，她的斗气已经越来越微弱了，像风中的残烛，随时就会熄灭。
没有斗气的她，无法抗衡骷髅的撕咬。
“趴到我背上。”布兰命令道，因为御血过度，他不但脸色血红，眼目也变成了赤色。
泰莎没有抗拒，布兰的拳脚比她的剑对付骷髅更有效。她用残余的力气跳上布兰那宽厚雄壮的背，背上有热腾腾的气冒出，让她身上的冰寒之气减少不少。
布兰的暴徒和御血同时运行的状态已持续了不少时间，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异化，这是不妙的预兆，他看多了那些身体失控而成为怪物的“肉灵”，那是比死还让人无法忍受的一种存在状态，对，仅仅是存在而已，本身已无法用语言来定义。肉灵与死亡之间，布兰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死亡。
他的手在变大，力量更强，肤色更红，但他也感觉到自己的理智意念正在丧失。
布兰猛然想起在竞技场上用无形之手“借用”异能时的显示：缺点：过度使用御血会导致僵化。
僵化后便是待宰的羔羊！这种御血异能根本就是坑啊！
布兰开始有意识的控制自己的身体，尽可能的让暴徒和御血协调起来。企图让御血自然的融入暴徒。暴徒是他最熟悉的状态，他在竞技场磨练了四年。暴徒于他更像是一个头脑中的阀门，开启和关闭都是他说了算，而且过度使用的副作用极小，就是饥饿感增强。
融合是没有法门诀窍的，只能自己摸索。
融合不好，最多就是爆体死亡。布兰狰狞的笑笑。
他拳打脚踢，可以在一秒内打出十拳，如果只对一只骷髅发力，完全可以讲它打成齑粉。可骷髅源源不断，一只被消灭，更多的站起来。
融合。他调整自己的呼吸，然而他能感觉到血液在身体内横冲直撞，猛如疯虎，无法按自己的意念行事。如果说暴徒是火，那御血就是油，两者在一起，只能是失控，身体将被完全摧毁！
他停止了融合，缓慢的卸去御血，那种痛苦如同将身上的皮慢慢撕掉。
他之所以做这个决定，是因为他的动作已经开始缓滞，他知道御血的副作用马上要来了，僵化，不停止的话两人只有死路一条。
“泰莎，跟我讲讲斗气的故事。”布兰忽然说道。
泰莎虽然力气尽失，但思路反而更加清晰起来，她徐徐讲到：
“我给你讲黄金之英雄纪元里的记载吧。”她调整了一下呼吸。
“在那个纪元里，有个名叫西弗斯克的人，他是辛基里亚国国王的最小的孩子。新基里亚国被敌人灭国时王室覆灭，族人被杀戮殆尽，只有他一人逃出来了，可敌人一直搜查追捕他，他在机缘凑巧之下躲进了一处秘境，后人称之为石山之境。
在石山之境里他接收到神的启示，要他把一块巨石推到阿尔麦斯山的山顶，说那里有他索求的复仇的力量。阿尔麦斯山很高，高到云雀都飞不上去。西弗斯克信以为真，就开始将巨大的石头往山上推。
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西弗斯克把山石推到了山顶。可忽然起了风，山石又滚落到山底。他只好从头再来。这一次到山顶，他依然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因为石头变重了。可风又起，石头又滚落。
他继续推石。石头越来越重，可即便他成功的推上山顶，石头依旧会滚落到山底，让他重新开始。
不知过了多少年，石山之境里面的原住民开始嘲笑他，说他是个傻子。做的是无用之功。是毫无意义的。
西弗斯克也回应了他们，我知道是无意义的，可我依然会去做。
原住民疑问他为什么？是因为相信神吗？
西弗斯克摇摇头，要是神灵真的存在，就不会让我的父母惨死，让我的族人灭绝。我是不信神的。
原住民问：那你为什么要做这无意义的事情？
西弗斯克说：推就行了。只管推。一开始的时候光阴很漫长，推的时候看看花开花谢日升日落，也略有慰籍，到了后来，周围便什么都不重要，都不存在了，只有我跟那个石头。
西弗斯克依旧推着会滚落的山石，旁人依旧或鄙夷或嘲笑或茫然或佩服的看着他。他只管推石。
后来又过了很多年，他已头发斑白。他将巨石再一次推上山顶，这次巨石没有滚落，而是化作了齑粉。
他出了秘境。一个人走到敌人的城堡，城堡的石门巨大，要一百码高，城内的市民有三万众。
他只出了一拳，将全身斗气聚集在其内的一拳。
整个城堡在这一拳下化为无有。石门也好，市民也好，全部在他的斗气下蒸发了。”
“包括他自己，也化作了齑粉。”泰莎说完，悲壮的情绪涌上心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到布兰的后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