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坦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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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长乐躬身说道：＂太原公有所不知，当初老夫于北邙阵前献刀，助丞相反败为胜，大胜西军，丞相便亲口许我可来去自如，毋需禀报。并且此次应李公之邀，前来赴盟，也是经丞相当面允准了的。老夫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莫小丰转头去看李希宗，见他冲自己点了点头，证实了种长乐的说法，不禁心下大奇：父王怎么会允准种长乐来参加‘桃李盟会‘呢？

＂还有件事，因老夫来的仓猝，尚未及向李封二公说明。＂种长乐见莫小丰面现惊讶，转身又道，＂旬月前一伙身份不明之人突然偷袭了＇冶庐＇，趁老夫不备，将＇冶庐＇内百余名冶工，以及老夫的徒儿们尽皆杀害，老夫力战多时，最终只得携犬子不商弃庐而逃。唉，说起来惭愧，老夫忝为＇桃李品＇三位品上宗之首，居然被人逼得亡命在外，真是无颜面对二公啊！＂

封元启惊得起身问道：＂还有这样的事？种公可知偷袭＇冶庐’的是什么人？＂

种长乐摇头叹息道：＂老夫平生最大的对头便是漠北雪隼了，但此次事发突然，老夫也难以确定偷袭＇冶庐＇的这伙人是不是雪隼的手下？＂

莫小丰注意到，当种长乐说出“冶庐＂遇袭一事时，李希宗的反应远远不如封元启那么强烈，似乎已知道了这一消息。

“这么说，种公实则是被迫离开‘冶庐＇，来此参加盟会的喽？”莫小丰依旧冷冷地问道，＂您要带人奔袭龙城，也是为了去寻雪隼报仇吗？＂

种长乐睨了他一眼，矢口否认道：＂老夫既蒙李封二公，还有众位武林同道信任，被推举为此次盟会的盟主，自当以盟会保境御寇的宗旨为己任，怎会为了一己之私而置公义于不顾？＂

莫小丰听他这话说得过于矫情了，忍不住呵呵笑道：＂但不知种公所说的公义究竟是我北境百姓心中的公义，还是你突厥人的公义？＂

出乎意料的是，种长乐听了这话，神色丝毫未变，正色说道：＂老夫原本是大阴山下的锻奴，受部族召唤，自应为突厥效力。然而，柔然不仅是长期以来欺榨我突厥族人的世仇，更是凌辱敲索关东百姓的狄寇，老夫欲率敢死之士奔袭龙城，伸张的乃是天下人的公义！＂

莫小丰被他大义凛然的气势震摄得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忍不住反唇相讥道：“种公倒也坦率得很哪。如今突厥与柔然激战正酣，种公欲借助我关东武林突袭柔然都城，难道不是为了配合突厥主力牵制柔然吗？这与我朝有何干系？＂

封元启似乎并不知晓种长乐是突厥人，既惊又怒地望着种长乐，急于听到他的答复。

种长乐望一眼端坐不语的李希宗，冲莫小丰抱拳说道：＂事先不曾向太原公禀明，是老夫疏忽了，还望太原公见谅。然则尚请太原公三思，如今东朝每年向柔然缴纳之贡奉仅粮食就多达数百万石，这还不包括近年来被柔然侵占的冀幽两州数万顷田地，假如东朝能配合我突厥一举将柔然逐出漠北，老夫向您保证，突厥将和东朝敦睦相处，绝不向东朝索要一石粮食。如此一来，东朝不就可以再招募数万兵马，全力平定关中了吗？＂

＂种公能代表突厥吗？＂莫小丰冷冷地问道。

＂太原公如信不过老夫，老夫可以请可汗委派专使来与东朝商谈结盟之事。＂种长乐笑着说道。

莫小丰顺势说道：＂那就待突厥遣使来邺都之后再议奔袭龙城一事吧。＂

种长乐大急，转头望向李希宗。

李希宗干咳两声，对莫小丰说道：＂方才种公已当众宣告了要反击柔然，如果出尔反尔，不采取任何行动，只怕李鱼川也难以向各位远道而来的武林同道交待啊！＂

莫小丰眼珠转了转，问道：＂这么说，李公是赞成奔袭龙城的喽？＂

＂咳咳，老夫的意思是李鱼川既然以御狄保境为由将武林同道们邀约了来，总该有所表示才妥当嘛。封兄，你说呢？＂李希宗讪笑着解释着，把＂球＂塞给了封元启。

经过昨夜的事和刚才的一番观察，莫小丰已瞧出封元启对有些事可能并不知情。因此，不等他开口，便抢先说道：＂要有所行动也不是不行。我听说柔然前两日已在飞狐陉外集结了数千骑军，准备南下掳掠。种公身为武林盟主，不妨率领忠勇之士赶赴定州阻遏柔然犯境掳掠，如何？＂

种长乐一怔，目光移向李希宗。

李希宗问道：＂太原公是自何处得到的消息？＂

＂定州刺史衙署。＂莫小丰斜睨着种长乐，答道。

＂哎呀，以老夫忖之，前来参加盟会的诸位兄弟平日所习之武技单打独斗尚可，若是抵御柔然的重装骑军，恐怕是要以己之短攻其所长，未必讨得了便宜啊！＂种长乐蹙眉说道。

莫小丰冷笑着诘问道：＂照种公这么说，奔袭龙城岂不也无甚获胜的把握？＂

种长乐立即摆手说道：＂太原公有所不知，老夫打算率领数十位身手敏捷的兄弟悄悄潜入龙城，寻机在城内放火，虚张声势，令柔然误以为我大军攻城，迫使其主力大军回撤，以便趁机收复失地。＂

莫小丰不以为然地说道：＂偷袭有偷袭的战法，野战也有野战的策略。即便真的如种公所说，各位武林朋友不擅列队与柔然铁骑对敌，也可待其深入我境内，分散作小股骑军之后再各个击破，分而歼之嘛。＂

种长乐负气说道：＂倘若太原公定要以不谙战阵之人直接对抗柔然铁骑的话，那就另请高明吧。老夫不忍见兄弟们的血肉之躯惨遭践踏！＂

他这么一撂挑子，李希宗和封元启顿时急了。

封元启急忙起身向莫小丰解释道：＂种公，还有李公适才说得十分明白：奔袭龙城实则是为了吸引柔然主力回援，好趁机收复冀州失地嘛。太原公如果不愿担责，咱们完全可以以＇桃李盟会＇的名义悄悄的进行，待收复失地后再禀明朝廷，绝不牵累太原公，如何？＂

见莫小丰仍面沉似水，一言不发，李希宗只好再次说话了：＂虽然不向朝廷禀明便奔袭它国都城有违律令，然而以目下的形势考量，确也不失为一着可行之招。太原公想过没有，柔然之所以对我朝强索无度，所倚仗者无非是重装铁骑和强弓劲弩耳。今若趁其主力东驻云中之机，一举袭破龙城，非止有力地配合了突厥，更有利于我朝夺回失地，增加和柔然谈判的筹码。数月前丞相亲至李鱼川提亲之日，老夫就曾当面向丞相禀报过这一设想。当时丞相虽未应允，可也不曾明令禁止。依老夫猜料，丞相应是期望公子届时能主持其事的。＂

莫小丰敏锐地从李希宗的话中听出了蹊跷之处：数月前，李希宗怎么会知道突厥发起叛乱，迫使柔然主力东驻云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