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弹章和荐章（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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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王肃此次进京是为了呈递侯鉴弹劾杨遵的奏章而来，莫小丰头脑一热，险些脱口而出，告诉王肃事情的真相。可是，话到嘴边，不知怎地，他又改变了主意，冷声问王肃道：“这么说来，是司马附马向侯司空指称其是受杨遵所逼才出奔洛阳的吗？＂

＂正是。附马说，杨遵诬指他曾包庇，窝藏一西朝谍候，并劝说圣上下诏削夺了他的兵权，强令他居府休沐。附马为求自保，才仓皇出奔，向司空求助的。＂王肃察言观色，见莫小丰脸上并无怒容，遂据实说道。

司马消难于危难之际不辞而别，结果并非像杨遵所推断的那样叛投敌国，而是赴洛阳去找侯鉴帮他出头，反击杨遵。

目前的这种局面虽出乎意料，但总好过司马消难真的叛投敌国。莫小丰正在思忖着要不要把事情的原委告诉王肃，进而劝阻他不要呈递弹章，就听王肃接着说道：“今日请太原公到此，除事先告知司空将上章弹劾杨遵一事外，还有另一件事要和您打声招呼，免生误解：世子离京赴晋阳掌军，太原公留朝辅政，对此，司空并无异议，并深信以太原公之能，完全可以堪当重任的。然而，近来司空虽在洛阳，也颇听到些议论，认为太原公以司州刺史的官位辅掌朝政未必合适，考虑到丞相信中有托司空相助太原公之语，故而拟向陛下上章保荐您改任尚书仆射一职，以便名实相符而塞众人之口。＂

莫小丰心中陡生警觉：侯鉴以名实不符作借口要上章保举自己改任尚书仆射，听起来虽冠冕堂皇，对自己是一番好意，但是，他先是上章弹劾身为台省要员，现正在佐助自己处置政务的杨遵，又要保荐自己改任朝职，这岂不是要公然干预朝政，插手朝中人事安排吗？

＂多谢侯司空美意，然而贺嵩只是受父兄之托，暂时辅佐陛下处置些杂务而已，论德论能，皆不足以当栋梁重任，故而还望司空三思而行。＂他心中虽已动了怒，表面上却一团和气，微笑着推辞道。

王肃只当他是虚意谦辞，也笑着说道：“太原公过谦了。下官临行前，司空特地交待我给您回个话：南道诸州县当尽全力配合任胄都督完成征缴粮草的差使，支持太原公顺利达成与柔然的协商事宜。＂

莫小丰听他这么说，只得拱手致谢道：＂如此就多谢侯司空成全了。＂

二人正说话间，忽然得报，有内侍来驿站传诏来了。

莫小丰料想必是皇帝派人来传王肃入宫觐见，正欲起身回避，却被王肃给拦住了：＂太原公如果方便的话，不妨与下官一同入宫见驾。＂

＂这不太方便吧？”莫小丰才推辞了一句，已看见传诏的内侍已走进了议事厅，遂连忙和王肃并排站立，做好了接诏的准备。

那内侍进得议事厅，一眼瞅见莫小丰也在，便笑嘻嘻地走上前，讨好地说道：＂咱家方才到大将军府寻太原公未遇，不想在此见到了您。陛下有诏：请您即刻入宫陪同接见司空府行军司马王肃。”

莫小丰忙躬身答说“接诏＂。

内侍随即南面站定，向王肃宣达了皇帝召他入宫的旨意，尔后便引着王，莫二人离开临漳驿，入宫面圣。

邺南宫含光殿内，皇帝源斐看罢王肃呈递的司空侯鉴弹劾杨遵的奏章，带着几分疑惑地问莫小丰道：＂司马消难是何时出奔的洛阳？为何不向朕禀明？”

在来见皇帝的路上，莫小丰已打定了要力保杨遵的主意，但同时也想借机观察一下皇帝对杨遵的态度，此时见问，便拱手答道：“因前些时杨遵受臣所托，在追查窝藏西朝谍候丘林时发现领军将军司马消难有重大嫌疑，出于确保陛下安全考虑，经与臣商议后，借故劝使陛下传诏暂停其入宫值宿。不料，就在司马消难居府休沐的次日，其即以出城郊猎为名擅自外出，接连数日不知所踪。直至今日，臣方自王肃处得知司马消难去了洛阳。”

王肃立马上前拱手道：“司马领军系皇室贵戚，其父先司马令又为本朝佐命元勋，怎会窝藏西朝谍候？陛下明察，这分明是杨遵罗织罪名，陷害忠良！”

源斐冲他摆摆手，问道：“司马消难可曾随卿返回邺都？”

王肃一怔，随即答道：＂司空担心领军返回邺都会有性命之忧，暂时挽留他在洛阳小住几日。＂

“哼，司马消难不经诏准擅自出奔，尔今又不肯回京来见朕，这分明是信不过朕哪！太原公，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源斐气乎乎地指责了司马消难一通，最后却将皮球踢给了莫小丰。

饶是如此，莫小丰从源斐的话中也听出了些端倪，遂拱手说道：“臣以为当召杨遵与司马消难当廷对质，以明是非，尔后再行惩处。”

源斐满意地点点头，对王肃说道：“卿可回洛阳转告司空，早日送司马消难来京，待当廷辨明是非后，朕自会公正处置的。他的这份弹章朕姑且留下了，还有要奏的事吗？＂

王肃不满地闪了莫小丰一眼，倒没再说什么，伸手从怀中又摸出一份奏章，双手呈上，说道：＂因太原公现以州牧之职居朝辅政，名位不正，时人对此非议颇多，故而司空恳请陛下改授其台省之职，以正视听。”

源斐瞟了莫小丰一眼，从彭兴手中接过奏章，展开观瞧，口中喃喃自语道：＂嗯，司空保举贺卿晋为尚书仆射，佐理朝政。。。举荐王肃接任司州刺史兼京几大都督。＂

莫小丰听到后半句，脸上陡然变色，才要开口说话，却见源斐冲他摇了摇头，转问一旁陪侍的崔季舒道：＂崔卿对司空的此两项荐举有何见解呀？＂

崔季舒施礼答道：“太原公居朝辅政而无朝衔，的确不妥。从这一点论之，侯司空所奏不无道理。然大将军系临时赴晋阳掌军，不久便可回朝，且自司马令薨逝后已接任尚书令，如再任太原公为尚书仆射，未免欠妥。依臣之见，莫若加太原公为侍中，余职如旧，则可息朝野议论。＂

侍中是门下省的长官，与尚书仆射的官位相当，但职事可轻可重。源斐听了，频频点头，对崔季舒的建议表示认可。

崔季舒却瞧出王肃脸色甚是难看，又拱手说道：＂至于侯司空举荐王司马回京任职一事嘛，臣以为可在尚书兵曹郎中和邺县令这两个出缺的职位中择一授之。＂

原尚书兵曹郎中雷敬宗因遭莫小丰弹劾而罢黜，邺县县令则是杨遵晋升尚书右丞后余下的空缺。两个官职品秩大抵相同，对现任司空府行军司马的王肃来说，都属于晋升且重用。

源斐眨了眨眼，转向莫小丰问道：＂卿以为当授王卿何职啊？＂

莫小丰当即答道：＂臣曾奉旨赴南道劳军，听洛阳衙署的吏员说，王司马参赞军务，颇有干能，陛下如能授其兵曹郎中一职，正可量才所用，赞画有方。＂

源斐点头称是，却接着说道：＂大将军离京前，曾上章建言邺南城设置临漳县署，以管治地方。且目下邺县县令也已空置多日，不如今日再议一议，将两位京县的县令一并定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