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侍女小枣(1/1)

首发：~第1章 侍女小枣

莫小丰是被一泡晨尿憋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抬腿蹬开被子，同时伸手摸向惯常放在枕边的手机，想要起身去上厕所，却陡地觉得上下两头都落了空。并且由于腿上蹬空的缘故，刹那间但觉一股热流从腹下即将喷涌而出，唬得他立马紧提一口气，霍地睁开双眼，翻身坐了起来。

“咦？”

就在莫小丰坐起的同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既不是睡在家里，也没有睡在办公室那张90cm宽的简易床上，而是置身在一张四周悬挂着轻纱帷帐的古式大床上。

体内喷射欲出的尿意令他顾不得多想什么，伸手一把掀开帷帐，跳下床来。

急吼吼地冲前跑出去几步，莫小丰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他突然发觉自己赤条条地，一丝不挂，而且，就在他面前不远处的两扇房门竟然是大开着的。

既惊且羞之下，他只得转过身去，急切地用目光四下张望、搜寻着……

好在很快，他就看到床尾的地上赫然放着一把长嘴大肚的铜制夜壶，于是，莫小丰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了过去，弯腰抄起夜壶，畅快淋漓地尿了起来。

一边撒着尿，莫小丰的脑筋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回忆着被尿憋醒之前发生的事情：

昨天中午突然接到市城管局晚上要来检查夜市的通知之后，莫小丰和几位同事便立即忙碌了起来：逐家逐户地走访在辖区唯一一家夜市经营的二三十家商户，反复交待必须在晚上营业时遵守防疫各项规定，摊位上摆放洗手凝胶等防疫物品，所用食材保持新鲜，卫生，接着又联系环卫队对夜市所在的街道进行了一番清扫。。。直忙到七点多钟才算一切准备就绪。

这次是对全区的夜市经营情况进行检查，他所在的街道被排在了最后。好容易等到检查组来巡视罢一番后撂下两个字一“还行＂，走了，哥几个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肚子里叽哩咕噜地闹起了意见。

赵大头便嚷嚷着叫他这个刚上任才两天的城管科副科长请客，犒劳犒劳兄弟们。

虽然才被房东催着交了半年的房租，兜里剩下的钱勉强可以捱到下月开饷，可面对着如此捧场的同事们，他还是很豪爽地一挥手：“今晚烤串，啤酒管够，多谢兄弟们了！”

城管科科长出缺，由他这个新任的副科长主持工作。

前两天，街道办的老大找莫小丰谈话时特别强调了这一点，笑呵呵地说：“你是咱们这儿招聘来的第一位正牌硕士，又在党政办写了三四年的材料，本来组织上考虑安排你做党政办分管文字工作的副主任，是我觉得多年从事一项工作不利于你的成长，才提议你去城管科主持工作的。年轻人，能文能武才是可造之材嘛！到了城管科抡开膀子好好干，组织上会一直关注你的！”

老大的话说得情真意切，字字句句都透露出对年轻人的关爱和期许，尽管他好像忘了自己已在党政办爬了整整五年格子，尽管他也似乎忘了这次被提拔到党政办副主任，顶替他位子的是区里某领导的侄女，而城管科是这次七个竞聘上岗的职位中最不受人待见的一个，尽管。。。

尽管有这么多的尽管，可莫小丰当时仍被老大的话感动得眼眶湿润了：身为一个毫无背景的农家子弟，他首先对老大能在五年前为他提供一个体制内的稳定工作而心怀感激（特别是后来了解到，和他同一批进入街道办的十几个人大都有着各种各样的裙带背景，只有他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纯粹凭本事和运气被招进了体制内）；其次，这回老大毕竟提拔了他，也算是扶他踏上了仕途的第一个台阶吧。（尽管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城管科）。

莫小丰学的是政教专业，获得的是教育学硕士学位，认真说起来和城市管理还能沾上点边：毕竟，城管科的工作内容也可看作是对那些占道摆卖，乱贴乱画的商贩，以及违章搭建，违章养犬的居民进行教育的过程嘛。这么一想，莫小丰倒是气顺了不少。

印象里，城管科的人都很武道，也很豪气。平日里街道办稍有点儿实权科室的人大都不愿意揽事，往往是你有事求到了他，他还要推三阻四一番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只有城管科的人，倘若在走廊上遇见了，离得老远就会笑嘻嘻地问你：＂领导，有事吗？有事您说话。＂

到了这样的科室，还是当领导，莫小丰怎能不入乡随俗地也豪气一把呢？

就是昨晚头一回的豪爽令他付出了代价：五六个饿了大半天的汉子轮番灌他，才两三瓶啤酒下肚，他就失去了知觉。。。

“公子午睡醒了，仔细被风，着了凉。”

一个柔柔、细细的女声蓦地从身后传来，惊得莫小丰双手一抖，“哐当”一声，里面装着他偌大一泡尿的铜制夜壶脱手便掉落在了地上。

“哎哟，都怪婢子冒失，惊着公子了。”

身后的女子见状，忙不迭地赔了声不是，顺手将一袭纱袍披在莫小丰的肩头，疾步绕至他身前，俯身拎起倾倒着的夜壶，看看地上并没有多少尿液洒出，尔后拎着夜壶迈着碎步朝房外走去。

她是谁？这是哪里？

陌生女子的骤然出现，不仅打断了莫小丰的思绪，而且令他面红耳热、感到手足无措。他来不及接续被打断的回忆，下意识地用纱袍紧紧裹住身体，随着女子移动的方向不停地变换着站姿，唯恐一不小心走了光，日后传说出去，自己有口难辩。

好容易盼到女子走出房门，莫小丰一颗揪着的心总算略微安稳了些，他三两步冲到衣架前，从上面扯下一根衣带，先是严丝合缝地勒好纱袍，继而伸手开始在衣架上翻找起了内衣内裤。

“公子安坐，还是让婢子服侍您更衣吧。”

莫小丰又是一惊，本能地拢了拢纱袍的下摆，转过头，涨红着脸打量已折返回房的女子：原来这只是一个年仅十四五岁的少女，头上梳着两个俏皮的抓髻，圆圆的脸盘上一双月牙似的细目，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哦，不用了……你去忙吧。”

少女听到这话，目光中掠过一丝讶异，略微迟疑了一下，依旧走上前，熟练地从衣架上翻找出一套丝制的内衣裤，并一领淡黄色的锦袍，一条玉带，双手捧着站在莫小丰面前，说道：“方才出门见到小德子，他说杨先生有紧要的事要向公子禀报，眼下正在前面的公堂上等着见您呢……”

莫小丰瞄了瞄少女捧在手上的那领淡黄色锦袍，旋即抬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张望了一番，等到确定这间足足有五六十平米大小，一派古式陈设的房间里没有架着摄像机，才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也避免叫少女瞧出破绽，他不再坚持吩咐她退下，伸手拿过内衣内裤，回到悬挂着帷帐的床上坐下，拉起帷帐遮住自己，尔后十分迅速地套上内裤，同时嘴里试探地问道：“小德子人在哪里，你去叫他进来吧。”

莫小丰如此的举动倒叫这少女双颊上泛起了一抹红晕，她鼓了鼓勇气，迈步走到床前，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又像是赌气地说道：“回公子，小德子就在门外候着，只是这屋里一向都是婢子的差使，他做不来的……小枣方才已然知错了，但求公子快些更了衣去见杨先生，切莫耽搁了正事吧。等过些日子夫人过了门，不用公子发落，小枣自然是要到外面做事的，到时就不会再在这儿碍您的眼了。”

隔着一层帷帐，莫小丰清晰地听到了少女颤抖的嗓音，只得悻悻地撩起帷帐，偏腿下了床，尽量用轻松的口吻安抚她道：“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呀，叫小德子进来只是想问问杨先生找我有什么紧要的事。”

小枣见他不再与自己见外，低头抿嘴一笑，请他坐在床边，一面熟练地服侍他先穿上鞋袜，一面柔声提醒他道：“小德子虽不是外人，可娘娘和世子不是再三叮嘱过公子嘛，邺都不比在晋阳，举止行事须得合乎汉家礼仪，才不致招人笑话。且待婢子侍奉公子穿戴齐整了，再去传小德子不迟吧。”

莫小丰除了尬笑着冲她点点头，竟是什么话也答不上来了。他心里虽然对自己堂堂二十大几的大男人，反要由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服侍着穿衣戴帽感到十分别扭，可生怕再做出什么拒绝的举动会惹得小枣生气，只得撂下脸皮，顺从地任由她上上下下摆弄了一番。

好在前后也就三五分钟的功夫，小枣已服侍他穿戴停当，莞尔一笑，转身出房去传小德子了，趁此机会，莫小丰好奇地走到衣架旁的铜镜前，想要瞧瞧自己的古装造型帅不帅。

这一看不打紧，可着实吓了莫小丰一大跳，铜镜里映照出的竟然是一张十分年轻，却又完全陌生的面孔：略显冗长的脸盘，眼窝内凹，眸子精亮，坚挺的鼻梁下长着一层淡淡的绒毛，薄嘴唇，尖下颌，算得上是位英俊的少年。

怎么会变成了这般模样？难道区区两三瓶啤酒就叫他挂了，这是重生或者穿越了？

愕然之下，莫小丰迅速回想着自己最亲近的人：我的父亲叫莫安顺，是位乡镇教师，母亲名叫陈玉芬，在乡务农，未婚妻范璐，正准备辞职创业。。。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像过电影似的在他眼前闪现，和周围的一切如此违和，令他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