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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一百五十章
小乔闭上眼睛，想再继续入睡，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他的视线落到小乔的脸上，手慢慢地捏成了拳，手背上的几道青筋，渐渐凸迸而起。
只是角落光线昏暗，她方才竟未觉察。
小乔被带到了他的那间书房里。
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他的皇图霸业？
“蛮蛮，设身处地，为人儿子，倘若换成是你，难道你能无动于衷？”
魏劭原本紧紧捏着的拳，缓缓地松开。
七月底，魏劭以李典都督泰山军事，驻兵章丘，指青州；李崇张俭都督沛地诸军事，指徐州；自己亲督谯郡，剑指琅琊，兵分三路，拟分路同时出击，各个击破。
卫道者痛骂魏劭为乱臣贼子，天必谴之。
……
去年魏劭占洛阳后，徐夫人听闻伽昙之名，派专人请他来渔阳宣法，伽昙欣然应邀而来。
九月上旬，魏劭攻破阳都，兵锋直指琅琊朝廷。
发生在古齐鲁大地上的这场战事，震动了九州。
琅琊朝廷匆忙调兵遣将，军事全力应对以外，王霸董成等人檄文不断，摛藻绘句，文采斐然，公告天下，痛骂魏劭逆天而行，是为谋逆，斥他为幸逊之后的不二逆贼，号召天下诸侯勤王，共伐之。
魏劭次日离了渔阳。
九月十五，适逢金龙寺一年一度的法会，高僧伽昙开坛讲法，是以盛况更胜往昔，连做七天。
小乔慢慢地朝他走去，跪在了他坐塌的侧旁，握住他的手，喃喃地道：“对不起，对不起——”
比她梦中的前世，魏劭将近而立称帝，这一辈子真的提早多年。
却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觉了。
南方瘟疫尚未过，黄州、彭泽又逢灾荒，白米万钱一斛尚不能买，民不聊生。便有长江水贼陈英借妖道道术，自称天王转世，打着天道旗号纠合流民，凡攻下一地，如蝗虫过境，不顺者一概被冠以触犯天条之罪加以屠杀，更以人尸为军粮，称“早攻城，晚食肉”，如此激励部下，短短数月，竟纠合至了十数万之众，自号陈天王，越过长江逼向富庶的淮扬，来势汹汹。
月光照出一张半明半暗的男子面孔，目邃骨峻。
他也不会再动乔家了。兖州如今更是稳当。即便城门大开，没有一兵一卒，也无人敢犯。
魏劭捧匣子置于案上，自己坐于后，熟练地开启匣盖，示意小乔靠近。
他闭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徐夫人带朱氏去了金龙寺听法。
魏劭攻琅琊，一开始虽顶了个谋逆的骂名，但这种骂名，随着他的顺利推进和南方诸多诸侯自立为帝，已渐渐尘嚣落定。
他要封腓腓为公主的那一天，想必是不远了。
“当年事的元凶，你的祖父已经死了。我便猜想，祖母应是看出我戾气冲心，执念过重，盼我做个心胸宽广之人，正好你乔家以婚姻求好，这才答应了当初的婚事。”
她得到了魏劭的爱和因爱而生的容忍，庇了家人，有了可爱的女儿。以当初那样的局面，能走到今天，她想不出来，自己还夫复何求？
但在渔阳，一切却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民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茶余饭后，闲谈几声君侯攻伐琅琊事罢了。
……
正是她极其熟悉、就在数晚之前还刚刚见到过的那只。
“我的杀父杀兄仇人乃是李肃，你乔家不过背信违约罢了。战无义战，不敌而死，无须怨人。但你可知，倘若那时候，你祖父哪怕是告一声他战前退出的消息，我父亲临时改变战策，即便最后依旧落败，未必也会败到如当日那般惨烈的地步！我父兄二人孤军难敌，死于乱箭之阵，随同的五万魏家军士，几全军覆没，最后回来的，不过寥寥数千残兵。”
虽已经年未见，但她依旧一眼便认了出来。
洛阳大明寺里，有一著名高僧伽昙，年轻时从天竺来到洛阳，留居数十年，从事译经、宣讲佛法。
最后一战，一触即发。
所谓汉室刘姓正统的影响力，在北方，早已经一落千丈。
小乔未去，留在家中照料腓腓。
腓腓起先很是抗拒，一个月下来，如今渐渐也习惯了新的吃食。
折叠的整整齐齐，置于匣内。
魏劭忽牵着她手，从床上下来。
“蛮蛮，我非良人，知从你嫁我至今一直求全，你已尽善，最近这些时日，更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和委屈。我亦心知，倘我一日不能放下恨意，你我便一日不能真正无间。”
魏劭的视线停留在旧帜上，缓缓地道。
还有阿弟，如今在并州，也是一切顺遂。
竟是魏俨！
“不管我这猜想是对，抑或另有隐情，蛮蛮，我天性所求本是快意恩仇，随心所欲。为你，我能忍。但要我彻底放下恨意，须知这于我来说，太难了。终其我一生，或许未必都能做到如祖母那般豁达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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