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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八章 琴音未绝（二）
“你呀，当了娘之后就成了水作的了。”
霍去病复跪好，循礼给刘彻磕头，“臣，谢陛下恩典。”
嬗儿一眼看见出现在门口的子青，睡意顿消，咯咯笑着，手脚并用地爬下床，刷刷刷地朝她快速爬过去。
子青急急松开剑柄，急急拿了他的手来看，手掌上伤口极深，显是将军擒剑时所用气力颇大。
左右侍从上前两步，却又被霍去病狠狠一瞪，而退缩不前。
“果然，外事四夷，哼……去病呆然是受了你的影响！”刘彻所指的自然是霍去病几次三番推辞出征西域之事，这也是他为何一定要子青死的真正缘故。怎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废掉他手中的一柄绝世利器。
霍去病默然起身，用伤手抱着子青，向往走去，一路血迹斑斑。
将所有的喧嚣抛在后头，霍去病紧紧抱着子青大步往外走去。
她仍转向刘彻，唇角含着一丝轻蔑的冷笑，“陛下，我并不想狡辩，因为我不需要为没有做过的事情狡辩；同样，你也不需要为想做的事情找理由。你虽独尊儒术，但已故的太皇太后尊崇黄老之说，有句话你应该听过——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我也想他……”
按原定的行程，霍去病该在五日之后回来，未料到当日即回。卫少儿正哄着嬗儿睡觉，听见家人说他们回来了，心下不免奇怪。
子青死死咬着嘴唇，她心里知道他说得对，可嬗儿还那么小，她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长大……霍去病长长地叹了口气，复将她揽入怀中。
刘彻眼神示意，侧后方便行出一名太医上前为子青诊脉。过了半晌，太医转身朝刘彻禀道：“左手经脉已损，已用不得力。”
“你把嬗儿留下来，除了娘舍不得他，还有别的缘故？”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直指刘彻想杀自己就已经是大逆不道，更不用说，她的话中，竟然将刘彻直呼为“你”，而并未尊称陛下。
子青搂着嬗儿，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对母子，眼角微微发潮，忙低首转开脸去。
“不知道嬗儿他醒了之后找不见咱们，会不会哭？”子青只要一想到嬗儿找他们的模样，鼻子就禁不住发酸。
“可你们这一去……”卫少儿又是心疼又是舍不得，“现在这时候，听说朔方那里还冷得很呢，孩子怎么受得了。依我说，你先去安顿好，然后再把子青和嬗儿接过去，不过一两月的工夫，那时候也和暖些。”
出长安城，一路蜿蜒向北，天色阴沉，细雨霏霏。
“你……你真的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没事，狩猎的时候受了点小伤。陛下旨意，要我去朔方，明日一早就出发。”他尽可能说得轻描淡写。
辞过卫少儿，两人上了黑缯盖偏幰輂车，车帘放下来，一路出了长安城。
阿曼之死在子青心头压抑许久，现下看见李敢静静地躺在那里，心中悲恸之极，到了这时候，她已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连跪都不想跪着了，反倒缓缓站起身来。
“这种话能说吗！你竟然还想替她顶罪！”
“方才我还在想，究竟是谁想杀我，”子青定定地望着刘彻，“现在我知道了。”刘彻沉着脸，道：“朕不会与你这等民妇一般计较。你杀李敢，动机确凿，又有人亲眼所见，难道你还想狡辩不成。”
“给朕滚得远远的，到朔方去驻守，朕再也不想看见你，看见你们！”刘彻踉跄地朝霍去病嚷嚷道。
霍去病笑道：“娘，朔方虽是新城，比不得长安，可也不是什么蛮荒之地啊。”
“你是想说，你不怕死，也不怕朕。”他冷冷道。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刘彻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
生死线上走了一遭，子青还活着，在他怀中，他已别无所求。
短暂的惊诧过后，子青转头望了眼指认自己杀李敢的侍从，然后再看刘彻，终于恍然大悟，长长呼出一口气，平静道：“原来是你想杀我。”
“不是说要去几日的么？怎得这么快就回来了？”卫少儿奇道，立时看见霍去病受伤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怎么不睡一会儿？”霍去病看她怔怔出神，伸臂将她揽入怀中。
“那就你们先去，安顿好了，我亲自送嬗儿过去，你们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卫少儿是实在舍不得自己这个孙儿。
他上前又踹了霍去病一脚，霍去病护着子青，不避不让硬受了他这脚。
刘彻怒道。
“好好照顾嬗儿。”子青朝霍去病轻声道，同时用力掰开手。
霍去病随后大步进来，也先向卫少儿施礼，“娘。”
子青自嘲苦笑，举袖将眼角一点湿意擦掉，“我真傻是不是，其实再过一个月就能见着他了，可我好像现在就开始想他了。”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在他面前说话，刘彻盯着她，但是太阳穴上青筋凸起，眼底聚集着风暴。
子青先朝卫少儿恭敬施礼，然后蹲下身子将嬗儿搂入怀中，蹭蹭了他的小脸蛋，又亲了亲他。虽然才两日未见，却好似隔了许久，她的目光流连在儿子身上，怎么也看不够。
子青虽是一夜未眠，可心里想着嬗儿，半点睡意都没有。
她说这话的时候正看着刘彻。
“要去多久？”
“若陛下一定要问罪的话，杀卑将就是！”霍去病跪在地上，声音中投有丝毫畏惧，“但她确是无辜的。”
霍去病沉默了许久，才点了点头，“若嬗儿和我们一块走，也许我们就都走不了了。”子青愣了一瞬，猛地坐直身子，不可置信地盯住他，“……你是说，你是故意把嬗儿留下来做质子！你怎么能……”
“娘，青儿得跟我一道走。”
“青儿！不可对陛下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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