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儿女忽成侣(2/2)

首发：~第十章 儿女忽成侣

一时间，悠扬的琴音萦绕于室，音色华丽流畅，滚拂疏落有序，薛桓虽是意外却也并未制止，而是静立一旁，认真聆听。

岂料张妍似乎并不满意她的态度，又狠狠补了一句：“你不要只应承没行动，最迟半年之内，必得把常德、顺德姐妹俩的婚事定下来。”

薛桓想了想，当下便吩咐仆人帮助锦馨料理后事，到哪里选棺木、哪里买墓地，极为细致地将一切料理妥当才又离去。朱锦馨直勾勾地看着薛桓的背影，神情复杂。一来觉得此人品性纯善可以依托，又觉得性情柔顺太过好骗，便打定了主意再行试探。

朱锦馨收了泪，静静地看着薛桓，不知怎的，就从薛桓年轻俊秀的面庞中，看到了昔日父皇宠溺母后的神色，也就在这一瞬，朱锦馨，认定了这个男人。

朱锦馨一身长公主礼服走了出来，对着薛桓含情脉脉：“那曲《流水》本宫已练好了，公子可愿再为本宫品鉴一番？”

薛桓回头：“姑娘，可还有事？”

若微听了，面色悦然，心想若能这样，也是最好，有咸宁大长公主和西宁侯照应，锦馨定不会受半分委屈，只是她还未开口，便看到殿边一角帐幔微动，正是朱锦馨探出头来连连摆手，面色还一脸痛苦。若微还在疑惑，却被朱祁镇看到，赶紧开口回绝：“不成不成！我皇姐曾跟朕说过，这西宁侯府中最好的男子就是西宁侯，早已经许了皇姑祖母了，别人都赶不上西宁侯一半，不成。”

朱祁镇一脸灿烂，像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既然你们都说他好，母后也觉得好，那，就是他了！朕就下旨让这个薛桓给朕当亲姐夫”。

月色笼罩的宫苑，四下里寂静无息，若微独自伫立在太液池畔的千秋亭上，从她的视线里望去，并无半分景致可言，眼前像罩着一片黑色的巨大围幕，黑漆漆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可是，她却在这黑幕中，分明看到，她和他并肩依傍，共看落日、共赏秋波、共沐春霖的情景，那一幅幅画面，仍然让人心醉。

张妍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她知道不管是身为太后还是儿媳，孙若微言行无差，几乎无可挑剔，但即便如此，每每看到她，仍如芒刺在身隐隐不快，于是，她越发沉下脸来：“今儿的事，哀家都知道了。”

朱锦馨心中暗想，看来此人人品还不错，还未答话，薛桓已取出银两交到朱锦馨手中，随即又行一礼便转身要走。

朱锦馨愣了，脱口而出：“公子别走。”

若微看了一眼朱祁镇，用目光提醒他要言行得体不要越礼，朱祁镇自知出矩，赶紧理了理龙袍朝冠端正坐好。若微又看向众人，目光中颇有欺许之色：“诸位大人，奉太皇太后懿旨，为顺德公主与常德公主择选附马，此事虽非国事，却有关孝道和宗室开枝，故须谨慎，就此拜托各位了。两位公主婚事亦并非皇上所言，常德公主还在其次，顺德公主，必得择个良人。”

朱锦馨笑了笑：“公子如此说，就是觉得小女长的美？”

若微赶紧起身行礼：“今儿的事，是儿臣擅专了，母后若觉得儿臣处置不妥……”

路人丙（太监阮浪扮成的百姓模样，走上去暗中用刀将路人乙顶走）

张妍看了一眼锦馨，知道她所言不虚，又把目光盯向若微：“哀家知道，你先前找的那些人，都是文人出身，自然忌讳颇多。你大可从武将里选一选。当年随太祖、太宗开国的那些勋臣武将家的孩子里，哀家记得阳武候、安远候、西宁侯，还有武略将军家里，都有适龄的。”

杨荣等人点头。

路人甲丢下一个铜钱：真可怜！

朱锦馨赶紧盛了一碗汤端给张妍：“皇祖母，这汤可好喝了，您快尝尝！”

薛桓心中不忍，一脸正色：“你先别哭，你的事，我管定了！”

话音刚落，朱祁镇便咦了一声，“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大理寺卿许彬？”

若微心下百味杂陈，却也只得无奈地应声。

张妍接了过来，眼波一扫正看到锦馨手上的伤痕，不由眉头微皱：“你这手怎么了？”

锦馨见不得若微受委屈，立即解围：“皇祖母可是错怪母后了，母后不是不管皇姐的事，只是皇姐那个性情，满朝的文武大臣，谁家敢把她娶回去。母后跟杨学士和英国公商议了好几次，都没人应。”

若微还未应承，锦馨已然瞪大眼睛张着嘴表情夸张：“不要吧！”

朱锦馨听了，心中暗赞。薛桓才刚以为自己说服了锦馨，正要唤仆人送她出府，不料锦馨反客为主，径直坐到窗边琴桌前，自顾弹了起来。

朱锦馨微微福礼：“公子，多谢公子仗义相助，如今小女已将亲人安葬。既是卖身葬父，公子出了银子，小女就是公子的人了！”

“小心叫人盯着便是，万不要惊扰了他们！”当若微听到锦馨溜出宫，当街卖身葬父、又夜入薛府时，并无半分的意外和不悦，因为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女儿得遇良人。

若微点了点头：“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记下了”。

湘汀拿着披风远远走了过来，看到若微的背影便知道她又在追忆先皇了，这一刻，湘汀突然感到一丝庆幸，没错，正是庆幸，庆幸自己一生无爱，年轻时或许觉得遗憾，但到此时，倒成了幸运，因为无爱便不会因为失去所爱而痛彻余生。

众人抚须而笑，目光投向咸宁公主附马西宁侯宋瑛。宋瑛虽一向自诩风流，也驾不住皇上如此赞誉，当下便是一脸窘色：“惭愧，惭愧！”

张妍面色微变，她自然知道才刚发生在长安宫中的风波，也知道锦馨手上的伤是顺德公主所为，但是此时却不想挑破，于是她拉着锦馨的手，微微轻叹：“怎会这样不小心！原本羊脂玉一样的手怎么跟让猫抓了似的，可上了药没有？”

“既然是英国公推荐，想来人品性情定是不错，这样，请皇上下旨，改日将石璟召进宫来，与咱们见上一见。”

“诸位的担心，哀家也是知道的。太皇太后的意思是，文臣儒士比较在意性情出身，咱们也不便勉强。可否就在武将中择选，只要附马能真心相待顺德公主，门第并不重要。”若微自知有些为难众人，言语间越发诚恳。

街头薛府门口。朱锦馨穿的破破烂烂，披麻戴孝，跪坐在薛府门口的街边痛哭，身前还放着卖身葬父的牌子，旁边放着一辆车，上面拉着个死人。引得一群人围着观看。

薛桓心思单纯为人善良，听后一脸动容：“生老病死福祸难料，还请姑娘节哀，在下愿出资安葬令尊。”

朱锦馨一撇嘴又哭了：“小女，小女在此处人生地不熟，虽有了银子，也不知道哪里能买到棺材，哪里可以入土，更不知该怎样办好爹爹的后世。”

“是，极美。”薛桓先是愣愣接语，随即突然醒悟过来，赶紧改口：“姑娘长的美丑，都与在下无关，在下饱读圣贤诗书，懂得礼义廉耻，为善助人本不得图人回报，更不能趁人之危，姑娘请回吧。”

朱锦馨抽泣着，一脸悲愤：“我就知道，你们总归是官官相护的。”

杨荣笑而不语。宋瑛开口：“杨大人所说的，这薛桓自幼与名师学习六艺，他的名师就是许彬。”

朱锦馨怔怔的，不想薛桓如此懂琴，立时脸红起来。薛桓却朝她深施一礼：“看姑娘的琴技和气度皆不像寻常女子，今日卖身葬父之举可另有深意？薛桓为人愚钝，还请姑娘明示。”

第二日一早，薛桓便拿着先皇赐给阳武侯的铁券来乾清宫告御状，所告的正是太皇太后和英国公。众臣一片哗然。

将披风小心翼翼披到若微身上，随即缓缓将奏报来的消息讲给若微，湘汀原以为若微会发怒，会立即差人将偷溜出宫的常德公主抓回来，却不料，她并未有一丝一毫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