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淡若微风(1/2)

首发：~第九章 淡若微风

虽然缸的面积有限，但是置身其中的鱼儿还是尽情游曳。在它们的概念里，这儿就是江河湖海，这儿就是它们的家，也是它们的整个世界。

她甚至有些犹豫和摇摆，只是刚巧有服务员过来添水，清淡的茶香混在院子里春的气息里，让她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

“我们这批孤儿先是被送到北京的福利院里，在这儿我认识了很多同命相连的小伙伴，心底的伤痛渐渐平复时，又受到一次打击。”他突然笑了，笑容有些吓人，“福利院容纳不了越来越多的孤儿。于是决定分一批到邢台的福利院去。你知道挑选标准吗？”

“在你眼里我应该是个小人。”他点燃一支烟，他抽烟的样子也很好看，举手投足、漫吐烟雾中将男人的俊雅与风度展现得淋漓尽致。

“为什么？”她也笑了，微微皱起那对好看的秀眉，“我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值得我记挂八年，耿耿于怀以至于破坏了重逢时的气氛。”

“不知道。”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脸庞，不放过她脸上闪过的任何表情。

“是芝麻。”她乐不可支，“感谢你今天告诉我关于你当时的心境。说实话，在我的回忆中那段经历是青涩的，我其实挺介意的。自己诚心以待的人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却像一个陌生人一样走开，并且急着跟我撇清关系，我当然有一种挫败感。但是今天，我知道了事情始末原委，感觉很开心。真诚待人，用心做事，这一切原来并没有错。”

八年是什么概念？

“不过，要是没有这次的歪打正着，我想我也是不会接受你的好意的。因为我与你一样，都是骄傲又有些自负的。嗟来之食，我不会接受，你也一样。对吗？”董悠然现在考虑的是，这样的关系，自己是不是还能继续留在ton。

“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会吻你的眼睛吗？”他进而直击要害。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那又是什么？”董悠然笑了起来，像一株海棠丽而不艳。

自己十年职场经历，从来没有借助过任何人的力量寻求所谓的捷径，唯有这次，老板是昔日有着暧昧情愫的旧同事，可是自己却偏偏因为他特意的照顾而糊里糊涂地被斩落马下，如果不是那个敬业又善良的人事部经理anny好意相帮，估计自己现在还得在金融危机的风潮里体会失业的滋味。

“为了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你没有做错。”董悠然终于明白了，心中隐隐的怨恨也消散得干干净净。

“不，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对得起自己。”他收敛了笑容，静静地对上董悠然的目光，“因为我是父母的延续，每走一步每做一件事，都得对得起自己，让自己开心，这就是对得起他们。”

“如果只是普通的同事，你当然没有理由要求我做什么。”沈皓眸如深潭，幽暗而漠落。他深深吸了口烟，竟然没有云雾吐出，紧盯着董悠然说道：“可是你知道，在我心里始终没有把我们的关系界定为普通同事！”

董悠然的脸渐渐红了起来。

“为什么呢？就因为在我离职待业期间，你还不忘跟我算账？按劳所得，你付出努力拿走属于自己的那部分酬劳是最正常不过了。还是说东窗事发之后，完全让我一个人承担，而没有与我共进退？可是我又凭什么要求你这样做？”董悠然执起桌上的紫砂壶，为自己的杯中缓缓注满淡绿色的茶水，同样也为沈皓的杯中添满。

“你的成长足以告慰九泉之下的父母，让他们以你为荣。”虽然此时的安慰不痛不痒，毫无意义，可是董悠然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小院像一座私密的花园，坐在这儿静静地想一会儿心事，为平日奔忙的身心找到一处休憩的所在，可以怡情也可以醉人。

“你就打算这样一直蹲着吗？”他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语气柔和得让人难以承受。

“生活有的时候就是这样阴错阳差。你想要的尽在咫尺，可是却在不经意间被你亲手扼杀了。我，就是那个经过三次复试，在最后等着见你一面就入职的市场总监候选人。”董悠然再次笑了，是无可奈何的笑。

“我回国时间不长，但是我一直在找你。直到前不久才从雨珊那儿得知你的近况，雨珊说你从上一家公司离职以后，你空降了，现在的着陆点并不让你满意。我在公司里给你留了一个市场总监的位子，当年我连累你离开先锋，现在还给你。”他镇定自若，风淡云清的表情透着一股成功男人的睿智与豪气，“一直虚位以待，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

“是或不是，对你来说有何分别？”从男孩变为男人，他改变了许多，敏感而尖锐。

就像她和沈浩。董悠然笑了，她仔细拿起那张名片，然后闪着灵动的眼眸笑问：“沈总，jacky沈？ton公司的总裁？您可不可以坦白告诉我，为了给我留这个市场总监的位子，你是否搁置了人事部的招聘计划，并且将一个经过三次复试的候选人pass了？”

那个人正一脸阳光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她，唇边是似醉非醉的笑意，深邃的眸子里映着明朗、粗犷的男性气质，温文尔雅的俊朗面容中是那份特有的沉郁。

“不明白！”他皱起眉头，像个固执的大男孩。

董悠然的脸更红了，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茶水，在那个浅浅的影子里悼念着那段根本称不上初恋的恋情。

“我的意思是说，在了解了关于我的种种经历，还有那个让你觉得不愉快的事件真相以后，你是不是可以接受我？我知道你现在单身，我也一样。我希望我们可以续上八年前的那段情。”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庭院里的春华，不远处青花鱼缸里游来游去的红鲮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心中正在疑惑，沈皓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董悠然。

“还记得那年从三里屯酒吧聚会结束以后，我们边走边聊的那个晚上吗？”

“舍得”二字太不好理解，然而何为“舍”？何为“得”？常常被人搞混。

“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其实我们是校友，我也是贸大的。我比你高三届，你入校的时候我正在为毕业分配的事情上蹿下跳，忙得不亦乐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了五矿。辛苦工作了两年，好不容易得来的公派出国机会又被别人挤掉了。所以心比天高的我自然感慨命运不济，于是就辞了职做起了ae，为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挣点钱，自费出去。”说起那段经历，他脸上依旧有些愤愤之色。

她微微有些意外，目光从茶杯移至他的脸上。

“去哪？我还有工作……”她抱着文件的手被他牵着，差点儿再一次天女散花。

是呀，这事上的事情如果要想处处要求公平，自然是没法活了！

董悠然仔细注视着他，细想了他的话，却并不回答。

“你说我是那条虫子？”他哑然了。

“芝麻？”他脸上神色有些黯然，目光转而投向自己面前的那杯茶，静静地注视着那抹浅碧色的影子暗自思忖着，不知过了多久，将那杯早已冷却的茶一饮而尽，随后只说了句，“淡若微风。果然如此！”

“你一直就很会找地方，像当年你带我去的‘丑鸟’还有‘男孩女孩’。但是相较之下，我更喜欢这里。”董悠然端起茶杯，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吸了口气，“好久没有这样静静地坐下来喝茶了。谢谢你。”

此时，脑子里闪过京信大厦电子广告牌上那个巨大的标语，“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