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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二十一章 炮火
望见云一先，还在医务室中对着一堆伤兵忙碌着的段宇兴和张秀兰也都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愣了一下而已。很快，当云一先把李招福放到“手术台”上，退到一边之后，便没有人再理他了。段宇兴和张秀兰忙着急救，其他人该干嘛干嘛。
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小小的指挥室里只剩下云一先一个人了。
一阵错愕。
美军那边的争吵还在继续。
马彪重重地点了点头。
“二排长！连长和指导员回来了，让你……”一位战士从门外冲进来，望见躺在“手术台”上的李招福。到嘴边的话一下又咽了回去。
一个声音传来，云一先连忙冲出门外，看到宋学铭架着满脸是血的三排长李招福从坑道的转角处走来。
“今晚他们肯定是不会冲锋了，他们以为我们至少有一个师。但是明天一早，他们就会发现上当了，我们必须放弃山下的阵地，固守山腰……”
……
云一先就这么孤零零地在指挥室里坐着，等着，对着微微颤动的煤油灯，听着不断传来的轰鸣声。
一颗颗照明弹腾空而起，阵地如同白昼。
炮弹从他的头顶呼啸而过，战机在轰鸣。
云一先闭上眼睛，干咽了口唾沫，轻轻点头。
“好!”云一先当即背过身去，将李招福背起。
……
段宇兴不断咆哮着，张秀兰急得眼眶里泪珠直打转。
小小的医务室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先用绷带绷着！”
“快帮忙止血！”
张秀兰一步踉跄，靠到了石壁上，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
“药没有了！”
“报，报告指……”
宋学铭喃喃自语道：“你不应该回来的。如果你是敌人，不应该回来。如果你是自己人……更不应该回来。”
大批的美军士兵从他们身旁跑过。
急救室里的几个人都停止了动作，画面仿佛就此定格。
云峰拽着云一先的衣领，红着眼睛，咬着牙吼道：“如果你真是我的孙子，就回去！”
天上有飞机，有航空炸弹，有机炮扫射。地面上有炮火覆盖，有远程狙击，有重机枪。所有的这一切，如同海啸一般席卷而来，而他们除了手中的枪，只剩下意志。
“来人呐！快来人呐——！”
……
愣了好一会，宋学铭才咬牙道：“帮我背一下他，医务室。”
炮火之中，两个人怔怔对视着。
一个志愿军战士匆匆走了进来，敬礼，呼吸急促，微微颤抖着说道：“报告连长，报告指导员……三排长，没了。”
冲击过后，云峰从沙土中爬起来，对着一旁狗杂喊道：“把他送回坑道里去！”
“怎么又，回来了？”
每一个人，包括云一先在内，都呆呆地望着那“手术台”上，因为痛楚而扭曲，因为死亡而凝固的表情。
宋学铭眨巴着眼睛，微微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满是鲜血的脸，张大了的嘴巴，瞪圆了的眼睛。就维持着这个痛苦的表情，李招福一动不动地躺着，没了声息。
指挥室里的两人，云峰和连长，都怔住了。
这是一种使命。
由始至终，他们甚至还没看到一个敌人，然而，阵地早已经如同炼狱一般了。
浑身沾满了血的云一先也缓缓滑坐了下去，靠在宋学铭的身旁。
数公里开外，两个美军军官正站在半山腰的吉普车旁拿着望远镜，涨红了脸地争吵着，吵得不可开交。
狗杂把云一先拽到了坑道的角落里，指着云一先说道：“你，呆在这里。”
然而，李招福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忽然消失了。
“他们说你……消失了。”
就在三十米开外的战壕里，云峰从厚厚的一层土里翻了出来，猛地甩头，试图从刚刚的轰炸里缓过劲来。仅有的一面眼镜片也彻底糊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管他来多少，反正就是一个字——‘打’。”
特别是在这样一场战争中，能活过三个月的，就是老兵。人命如草芥。每一职级的军官，都必须早早地为自己培养接班人，因为谁也不知道哪天，没的就会是自己。得有人带着兄弟们，继续走下去。
刺耳的声响在耳边回荡着，大片的炮弹呼啸而至，又一次将阵地变成火海。原本覆盖其上的皑皑白雪都被烧融了，只剩下焦黑一片。
望着云一先，他一步步往后退，很快转身小跑着离开。
轰炸过后，一个个志愿军战士顶着热浪从坑道里爬了出来，咆哮着，不断对着远处黑暗中看不见的敌人开火，又很快缩回战壕里。
云一先没有回答。
“我，我得把你们接回去。”云一先重重地喘息着，望着云峰。那目光之中透着某种热切的期望。
“这里面应该是两支部队，一支游骑兵，一支普通陆军。他们不比我们，人命值钱。普通陆军是不可能夜袭阵地的，但游骑兵可能。这是我们现在最大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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