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偎倚谈心(1/2)

首发：~第九章 偎倚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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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艇缓缓靠往堤岸，女子的声音轻柔的传来道：“如此良宵月夜，子陵可有兴趣到艇上来盘桓片晌？”

沉落雁轻点头道：“我要劝他死了争霸天下的雄心，乖乖的作李家降臣，否则纵使能东山再起，终难逃灭亡之厄。”

徐子陵道：“你既做他军师，为何不以忠言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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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落雁垂下头去，轻轻道：“为甚么不再说话？”

沉落雁“噗哧”娇笑，又横他娇媚的一眼才道：“不要岔开话题，我们是老相识哩！说几句知心话儿也不成吗？人家又不是要迫你娶我。”

沉落雁摇头道：“李世民是不会输的，天下间只有徐子陵和寇仲堪作他的对手，其他人都不行。”

沉落雁像诉说与自己全无关系的人与事般，冷哂道：“有甚么礼待可言，败军之帅，不足言勇！密公本以为率兵归降，当可得厚禄王爵，岂知唐皇予密公的官位不过光禄卿、上柱国，赐爵只是邢国公。反而徐世积不但仍可镇守黎阳，又获赐姓李，官拜左武侯大将军，这分化之计，立将密公本部兵力大幅削弱。我早劝他勿要入长安，他却偏偏不听，只听魏徵的胡言，我沉落雁还有甚么可说的？”

沉落雁怔怔的瞧他好半晌后，叹道：“徐子陵呵！究竟谁家小姐才可令你倾情热爱呢？”

徐子陵沉吟道：“假若唐室失去李世民，沈军师又怎么看？”

沉落雁忽然霞生玉颊，神态娇媚无伦，横他一眼后轻移娇躯，坐入徐子陵怀内。

徐子陵心中一阵感触，低吟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外；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密公只是静待另一个时机吧！”

此刻他心中全无杂念，不但没丝毫紧张，毫不把生死放在心内，连应有因等待而来的烦躁焦急，亦点滴不存。他感到似能如此的直待下去，直至宇宙的终极。这是从未有过的奇异精神状态，冷若冰霜，稳如山岳。

沉落雁清减少许，衣袂秀发自由写意的迎河风拂扬，美目含怨的迎观天上明月，樱唇轻启，浅叹道：“密公败啦！”

她荒凉的语调，令徐子陵感慨丛生，对她再无半分恨意，微笑道：“不能事之则弃之，沈军师大可改择明主，仍是大业可期。”

徐子陵闻言腾身而起，悠然自若的落在小艇上，安然坐下，向正在艇尾摇橹的绝色美女微笑道：“沈军师既有闲情夜游洛水，我徐子陵当然奉陪。”

徐子陵感受到这动人美女温柔多情的一面，柔声道：“沈军师打算何时返回黎阳？”

竟是来自净念禅院武功练至回复青春的佛门圣僧了空大师。

一向沉着多智的沉落雁，终于不用抑制心内的情绪，坦然以这种方式，渲泄出心中对徐子陵的怨怅。

扑落一道横街，倏地立定。月色洒照下的长街，无尽地延展眼前，再过三个街口，往左转再越过通津渠，便是伏骞在洛阳宣风坊的行居。“当”一下能发人深省，微仅可闻，仿似来自天外远方的禅院钟声，传入徐子陵耳内。

沉落雁微笑道：“这倒不是我说的，而是秦王自己亲口承认。他曾下过苦工收集和研究你们的战术，结论是有如天马行空，变幻莫测，令人根本无迹可寻，深得兵者诡变之道的意旨。你们欠的只是时间。只说寇仲吧！有谁能像他般胜而不骄，败而不殆，天生出来便是运筹帷喔，谈笑用兵的超卓将材？”

徐子陵心中苦笑，要来的终于来了。寇仲恐怕要面对的更是师妃暄和其他四大圣僧。

她静静地美目凝注的瞧徐子陵，好一会微微一笑道：“想不到我们竟能全无敌意的在此促膝深谈，可见世事无常，人所难料。”

沉落雁的小嘴凑到他耳边微喘道：“今次别后，沈军师将变作李夫人，落雁亦从此再不沾手军务。现在只愿能留下与子陵一段美好的回忆，消泯过去的恩恩怨怨，所求是轻轻一吻，子陵勿要怪落雁放荡。”

徐子陵愕然道：“沈军师太看得起我们哩！”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潜入荣府是没有可能的。

沉落雁似怕破坏了桥底下这一刻的宁和，轻轻答道：“不！我要回关中去，向密公作最后一趟的劝说？”

倏忽间，他豁然而悟自己在武学上的修为又深进一层。这是种无法解释的感觉，臻至就是臻至，至于怎会在此一刻臻达这种境界，究竟是因为刚才刺杀假荣凤祥的行动，激发出这突破，还是因之前的不断磨练，则怎么都难以分得清楚。

徐子陵一呆道：“你要我如何谢你？”

徐子陵苦笑道：“你们太过誉啦！就算寇仲这个自大的小子听到也要脸红。更可况我们正要到关中去送死，死不了才可以说其他的事。”

何必长作南柯梦？生命本就有梦般的特质，古圣哲庄周梦见自己化身为蝶，醒来问自己究竟是他梦到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他，正是深入浅出的阐明生命这奇异的梦幻感觉。明月在轻柔的浮云后冉冉露出仙姿，以金黄的色光君临洛阳古城的寒夜，本身就有如一个不真实的梦。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把旖念杂想全排出灵明之外，缓缓转身，迎看手持钢钟，卓立五丈外的佛门高僧从容道：“见过了空大师。”

他不由想起石青璇和师妃暄，假若她们其中之一愿意委身相许，自己会怎会办？又知这只是痴心妄想，连忙把这奢望排出脑海之外，心内仍不无自怜之意。

徐子陵默然无语，沉落雁要劝的虽是李密，但何尝不是对他和寇仲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