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英雄迟暮未必恨，寒冬不耐早驱秋（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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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些舆论，孟知祥的应对之策是严禁以讹传讹，一旦发现杀无赦，但他也知道百姓的嘴是堵不住的，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所以他授意苏愿宣告全城，那些言论都是朝廷细作有意传出，是为了蛊惑人心，号召百姓万勿上当。

连日来成都城内人心惶惶，街头巷尾都在流传孟知祥是什么“十世恶人”，还说他麾下那些将领都是什么修罗投生，原本都是在十八层地狱的，更说如今来伐的王师是怒目金刚，再离谱些的，更是将李嗣源、李从璟父子大为赞颂，称为佛祖转世。

当然，这些帛书、佛谕上写得肯定是类似于“朝廷失道，诸侯伐之”的言论。

他满脑子都是昔日驰骋沙场，指挥全军万马纵横奔驰的情景，那是何等显赫得志，而现在，入眼却是三尺牢笼——连看看那片战场都已成了奢望。

其次，便是大军蚁附。利用禁军巢车、攻城楼车、云梯车、大竹竿弩等军备的优势，配合城外土山、箭楼的火力支援，对城头展开猛攻。

按照禁军攻城拔寨的一贯习性，在经过最开始的准备后，大军四面攻城，先是不计投石车损耗的猛轰城墙，以求在达到先声夺人效果的同时，最大限度一次性摧毁城墙。

大牢里，关押着一名对西川、对孟知祥都至关重要的人物，他曾今为孟知祥的西川大业做出了许多旁人难以企及的贡献。在孟知祥决意反叛朝廷的时候，他是第一个站出来明确表示支持的；在孟知祥兵败玄武城，仓皇逃回成都时，是他主动替孟知祥背起了战败的黑锅。

无论是亲人战死的平民百姓，还是财产遭受损失的官吏大户，亦或是生活因为战争而变得凄惨的大众，心中都一股愤恨，现在他们需要发泄这股愤恨。

大战兀一开始，每日里少说都有数百将士伤亡，战事最激烈的时候，双方的伤亡甚至达到了千数。

然而，他看到的最多的，还是冲向城墙的铁甲洪流，以及铁甲洪流中的巨兽——那些大型工程器械。

问题的关键在于，李从璟的动作实在是太快。

到得这日，王师中的骁勇之将，如郭威、孟平、李绍城、皇甫麟，甚至是史彦超、符彦琳之流，都曾攻上过城头。尤其是史彦超，甚至在一轮激战中，双脚两次踏上城头，其中一次还坚持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从窗外响起激战声开始，李仁罕便向孟知祥请命出战，哪怕只是做一个走卒，他都心甘情愿。但这么多日子过去了，他的呼喊与心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便是孟知祥何时放弃。”战事第七日，李从璟这样对身旁的幕僚说道。

奉命出征的军队是横冲军。在禁军当中，除却百战军外，横冲军最负盛名，遣其攻伐各地，最有可能让四县畏惧兵锋，从而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甚至是令其望风而降的目的。

李从璟每日在望楼观察战场，他能清楚的看到双方将士一个接一个倒下，他能看到一股接一股鲜血染红着一寸寸城头，他能看到己方的云梯车一架架损坏，他能看到王师甲士大喊着挥动巨斧砍碎了城头的床弩，他能看到双方将士下饺子般从城头掉落城外。

听到这声亲切的称呼，李仁罕虎目中几欲涌出泪来，他近乎手足无措一般在木栏里面跪下来，用苍老而颤抖的嗓音大声道：“李仁罕请命出战，请大帅应允！”

无论是攻占犀蒲、双流，还是得到彭州、眉州刺史的效忠，都太快。

比这些更加恶毒的，是城中流传的孟知祥十大罪状，有的没的历数他入蜀以来的恶事，其中打头的无疑是不忠不义。值得一提的是，他擅杀李严的事被大肆渲染，以此证明他早有反心。

到现在，孟知祥也早就认清：如果说蜀中之役是一盘棋，那么李从璟落子已经落了好几年，如果说成都之战是一场狩猎，那么李从璟早就布下了重重陷阱。

没有人会告诉他战况，没有人能告诉他战况。

同时，挖掘地道、挖塌城墙等战术一并进行。

战事越是持续，李从璟便越是淡然从容，看成都的眼神便愈发像是在看囊中之物。

这个时候，往往也是决定身负的时候。

每接到一封捷报，李从璟便将喜讯向成都转达，同时丢进城中的，或者是犀蒲守将的头颅，或者是加盖了眉州刺史官印的信件。

至少每日里面对他抚慰、激励的将士，都认为成都一定能够守得下去。

与李绍斌相同的是，孟知祥每日里也需要城头、帅府两头跑，与李绍斌不同的是，孟知祥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这些都是没头没影的事，找不出半分事实根据，但经不住三人成虎，尤其是在如今风雨飘摇的时候，恰巧是这些看似这些没头没影的事格外有煽动力。

一栏之隔，牢房外，孟知祥声音有些怪异，“出战就免了罢。”

而大军主力对成都的攻打，就是两个字：强攻。

窗户有一束光透进来，可它太弱小了些，哪怕它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能够代表希望，可也太稀薄了些。

这场战斗，上至三军主帅下至寻常士卒，包括营中的伙夫走卒与医官，没有一人有片刻闲暇，战争就是毁灭，支撑这场毁灭盛宴的军队机器，却生机勃勃，运转得极为精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