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现眼(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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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逸夫双掌合十，盘在腹间，那眼神好像是在拷问着牛大猛，最后一次拷问。

老段本是一位十分愿意给年轻人机会的领导，他都拔刀出手，可见邱凌是如何的不堪。

牛大猛看着坚定的儿子，双手烦闷地抱住脑袋，只想把所有人都一巴掌扇走，自己好好静一静。

牛大猛不及多想，立刻起身，唤儿子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旁边的赵文远却皱眉问道：“有一点，我一直有疑虑，这个配煤比例，1：4是怎么得出来的。”

本来精心准备的邱凌，完全没想到这些领导们关心的问题竟能深入到这个份上，寻常调研都是走个过场，醉翁之意不在酒，可这次偏偏大家抓着细节猛抠，看来是真要榨出一些经验，在全国普及。

牛小壮十分迷茫，刚刚是张逸夫如此郑重，现在老爹整个人也严肃起来了，挺好的事儿啊怎么都来这套。

“为什么就一组试验就能得出结果？最开始1：4的方案是怎么设计出来的，依据是什么，理论是什么？”

“怎么计算的，有模型没有？”

欧炜心下更是恨，给你机会了，你怎么自己还能搞成这样？

牛大猛无法想象，自己管理了这么多年的电厂，在此时此刻，面对张逸夫，竟然像个孩子一样无助。

牛大猛面皮一抖，冲王厂长说道：“老同志虽然经验丰富……但也不一定能应付领导方方面面的问题啊老王，搞不好我们厂就要出丑了。”

邱凌坐在了本该张逸夫坐着的位置上，而张逸夫本人却不见踪影，一起失踪的还包括文天明。

年轻人最怕的是什么？郁郁不得志，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张逸夫显然是个极为狂傲的主儿，只要牛大猛听话，让他在电厂度日如年饱受磨难，怕是不出几个月，就受不了滚蛋了，滚到社会上吧，管你干什么，系统内不需要你这样不听招呼的人。

“哦，赵局长，这个方案我们是试验得出的。”

“邱凌？？？？”牛小壮已经彻底疯了，“爸？你吃错药了？”

“让邱凌做。”牛大猛沉声道。

邱凌就此侃侃而谈，想是也下了不少功夫，所说基本没什么错误。

一位成熟的，沧桑的，油滑的，城府的，事故的厂长，在这一瞬间好像被某种力量融化了，他就像一个懵懂的小姑娘，心中生出了一种看韩剧时少女特有的，发自灵魂的悸动。

“那么从汇报上来看现在一号机组管道表面温度只有38c，换的是哪种规格的管道可以这么控制温度。”

一向含蓄油滑的张逸夫，此时透露出的则完全是非生既死的觉悟。

穆志恒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心如明镜，如此激进的言语，显然是场面已经把他给恶心到一定份上了。

“主要还是以50c为界，一号那边超得太多了，不是保温处理能解决的。”

“原来如此！”王厂长听过之后击掌赞叹道，“真是真知灼见，学到了，现在跟煤炭方面的关系比较紧张，煤种也参差不齐，没想到提高效率可以这么轻易。”

“哪里得来的经验？之前你们厂配过煤么？”

张逸夫进了办公室，关紧房门，坐在牛大猛面前。

“对对……”邱凌赶紧转头道，“小壮，你还记得管道品牌和规格么？”

虽然已经有这样狠的决心，但张逸夫依然期盼着什么，他认为牛大猛是个好人，好人不该做错误的决定。

后面的对答讨论也尽是如此，材料上有的东西，邱凌都可以答上来，可只要稍作深入，谈到要有理解，要有根据的问题，他就开始支支吾吾，到最后段有为都看不过去了，抢过话头，由他来对答交流。

旁边不禁有人调侃道：“冀北运气不错啊，大概估摸出一个1：4，一试就成了？”

他们两个都是明白人，不必像与牛小壮说话那么费力，几乎只用眼神，就能读懂对方的意思。

另一边，欧炜自然对牛大猛做出了赞赏的表情，识时务者为俊杰。

现在好了，终于把部长逼到点名要张逸夫了，最后这小子还是乐了！

所谓的年后出丑，自然就是达标考核的时候出丑了。

“对对，70的。”

牛大猛不禁面上无光，邱凌更是无地自容。

二十多分钟的讨论后，穆志恒终于忍无可忍了，一挥臂说道：“那边复印快完了吧？给我叫张逸夫来。”

现在的他，完全不必再去理会这个誓言，他做得够多了，太多了，多到牛大猛都无法承受了，多到整个冀北电厂都无法承受。

牛大猛依稀想起了那时的场景，当着整个会场同志的面儿，张逸夫毫不犹豫地说——达标之前，我不会离开冀北电厂。

穆志恒赵文远等人，本有很多话题要跟冀北方面交流，说白了就是跟张逸夫交流，可如今那位置上坐着一个干瘦的中年人，完全的生脸儿。

再看欧炜，也是冲这边点头示意，他要看到牛大猛的态度与决心。

穆志恒嗽了嗽嗓子，随即开口道：“那么开始自由讨论吧，大家对刚刚报告中不了解的地方，想深入交流的地方，尽管提问。”

“啊？！！！”牛小壮听到这个决定简直要疯了，“爸？你想什么呢？我们准备这么久了，没张逸夫怎么应付领导啊？”

牛小壮面色阴沉地坐在邱凌旁边，此刻，他终于知道出事了。

“这个……稍等……我看看。”邱凌赶紧低头翻看起材料。

牛大猛紧握着双拳，最终点了点头。

“做了几组试验？有报告没有？”

张逸夫这种人，一定受不了这种气，早点滚吧，做工程做电脑随你。

牛小壮目光如炬，使劲拍了拍张逸夫，然后就此离去。

静默之中，穆志恒开口问道：“牛厂长，是不是人还没齐啊？”

牛大猛一愣，望向座次比较靠后的邱凌，那边只是微微点头。

“咳……”对面无奈咳了一声，“材料里点明的话，我就不会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