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彩云之南（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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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路的黑衣人一侧身，避过对方来势，抬起手，随随便便地挥了一刀。

“我是大元的官，自然要尽军人的责任，你要是大明的武将，就不要在此挡道，改天咱们在战场上一刀一枪地见个真章，让开”！从对话中猜出对方的身份，王焱烨虚晃一下，提起马头就想往外闯，几个侍卫和他心意相通，一起前冲。

王焱烨肩头突地抖动了一下，显然，这些话他都听见了。“可我是军人啊，大敌当前，我怎能只顾自己呢”？他悲哀地想，凭城中的蒙古人和汉军，能守住普定才是怪事。听说那边用的大炮可以打出五、六里，开山裂石，普定弹丸之地，凭的仅仅是地势险要，路途不通，火炮难以运过来。但真的等明军到了城下，几个人有心思守城？尽人力，听天命吧！

望着他的背影，一个士兵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嘀咕了一句“小心什么，明军早打过来早好，到时候放下刀枪，老子回家种地去，不好过给蒙古人当狗”。

一会儿，侍卫匆匆地走了出来，脸笑得比银子都好看，慢声慢语地说：“王将军，让您老久等了，咱们大帅正看舞姬跳舞呢，估计一时半会完不了，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先回去，明天一早我们就给您第一个提醒大帅”。

“他以国士待我，我当……”王焱烨嘟囔道，屁股上的疼痛告诉他自己在说谎，国士有这么当的么？我到底为什么要给蒙古人卖命？很多问题一股脑涌上他的心头。

“王法”，那人笑道：“我只知道这里暗无天日，还真没听说过有什么王法”。轻轻地拍了拍手，周围的屋檐上闪出了十几个一样的黑衣人，手中银光闪亮，显然是弩箭。

他们自己都不着急，我着什么急啊！但是手下这些弟兄，难不成就这样葬送到这几个苟延残喘的蒙古混蛋手里？

“汉人，又待怎地”。

被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马屁，王焱烨舒坦了一些，紧张心情也放松了不少，淡淡的回应“不敢，某只是尽一军人只责而已”。

王焱烨老脸胀得通红，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喝止部下的回嘴。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惨笑着对都万户府侍卫说：“您老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帮个忙，这点酒钱不多，给大伙润润喉咙”。

“这……”王焱烨有些不愿意回答，谁有资格问他这个问题，但是看看拦路人的架势，知道硬冲是冲不过去的，前面不知还埋伏着什么，只好气呼呼地回答：“战时保家卫国，平时捉奸铲盗”！

“你他妈的费什么话，叫你通禀就通禀，紧急军情，你耽误得起吗”。王焱烨的亲兵实在看不过眼，大声骂道。

“在下的确没见过将军，但对将军非常仰慕。将军是这座孤城中少数几个清醒并且清廉的人”。黑衣人轻轻地说道，这话没错，在普定城的军官中，王焱烨的确是一个很少主动要部下孝敬的好官，并且也是战争经验最丰富，直觉最敏锐的一个。

“……”

拂晓，“乒”，一声号炮突然响起，无数士兵宛如从地底下冒出来般出现在城外。

“这明军怎么了，没道理走这么慢啊”，望着漆黑的夜色，王焱烨心中暗想。凭借多年鲜血换来的经验，他本能的嗅到了空气中危险的味道。者忽的本事有多少，他心里如明镜一般清楚，如果不是出身好，此人根本不配当军人。“莫非他们故意停住，在搞什么阴谋”？

“这帮贪官即将遭到天谴，将军还要为他们站岗放哨，不是助纣为虐那又是怎地”！

“说了，大帅说天塌下来都不见，有几个商人给大帅送了一批苏绸衣服什么的，大帅心里高兴，正设宴款待呢？”侍卫还沉醉在刚才看到的香艳景色中，顺嘴赞道：“您没看见秋叶姑娘穿着彩绸起舞的样子，搁谁看见了，也没心思干别的”。

望着侍卫匆匆而去的身影，王焱烨在心里骂了一声势利眼。焦躁地想：“这叫什么事啊，干正事还要花钱送礼”？

“啊”！士兵们显然被这个推论惊呆了，面面相觑，过了好半天才有一个士兵低声说道：“不会吧，那猴断肠的小路早就不通了，栈道烂了快二十年了，并且还闹鬼”。

“王某愿闻其详”，王焱烨叉手领命，对方的胆大心细让人折服。

仿佛做了一场大梦，王焱烨和亲兵望着对方的消失方向半天没回过神来。

听了部下这些话，王焱烨也有些犹豫，拜术的跋扈他是领教过的，那天要不是几个生死与共的汉军将领求情，自己都不知是否有命活着回家。但是作为一个军人，他认为自己还是应该尽一个军人的责任。

“哦，佩服，我原来以为这云南的官儿只会刮地皮呢。将军倒是难得地有责任心，在下想斗胆问将军一句，将军以为，军人的职责是什么”。黑衣人向前走了一步，逼问道，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大丈夫应保家卫国……”这个国家是自己的祖国吗，自己分明是个汉人。

“说得好”，来人拍拍手，算做给王焱烨喝彩，“不过在下怎么也不明白，有人穿着官服明目张胆地抢劫，大人为什么不去铲除，反而助纣为虐”。

那是百万军中仗剑独行的杀气，王焱烨激灵灵又打了个冷战。沉声说道：“何人，竟敢挡住本将军的去路，你眼中难道没有王法吗？”

“将军小心”，士兵们同情地叮嘱，一个百夫长低声提醒：“将军，现在都万户大人说不定正在看美人跳舞，您这样去……”

“免了”，他有气无力的吩咐，“东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既然是汉人，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驱逐鞑虏，任凭他们糟蹋我们的江山，我们的百姓”，黑衣人低声怒喝，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个人的脸。王焱烨和他的亲兵不敢和黑衣人对视，纷纷把眼睛转开。

离城墙还有好大一段距离，战马突然不动了。侍卫们拔出雪亮的钢刀，把王焱烨护在中间，一个中等个头的黑衣人不偏不倚地站在路中，明明两边都留出了空地，但此人身上的杀气让所有人拉住了马镫。

不顾屁股的疼痛，他紧抽了几下坐骑，飞奔到都万户府前，甩蹬离鞍下了马，快走几步，对门前的卫兵施礼：“大哥，烦劳通禀一下大帅，说王焱烨有要事求见”。

“嗤”，王焱烨用鼻子出了一口气，就凭者忽那个草包，他能阻住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傅有德和沐英，那不比母猪会爬树还荒谬吗？

“在下无意冒犯大人”来人挥挥手，周围屋檐上的弩手全部退入了黑暗中，动作迅捷而轻微。“他们只是为了防范有人来打扰我们说话”。

摇摇头，仿佛要把所有的问题都甩开，他冲黑衣人拱手施礼，说道：“谨受教，王某今闻大道，死而无撼”。

王焱烨被噎得胸口一滞，强忍怒色，赔着笑脸说：“蒙大哥关照，已经好多了，麻烦大哥跑一趟，实在是军情紧急，多多担待，多多担待”！

“我是王将军的亲兵，没级，但好过你们这些势利眼的看门狗”。那个亲兵回嘴道。

王焱烨舒心的活动着四肢，东方已渐渐放白，天，就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