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四章 自投罗网
“叮咚,叮咚,叮咚!”
“退什么退?”武延寿撇了撇嘴,满脸不屑,“段怀简前脚代表三家国公府退了股,后脚,就拿他自己的私房钱,把三家的股权全都买了回来。还利用这个人情,顺手从姓张的那里,赚到了一个炒青茶的方子。眼下长安城内风行的雀舌,全都出自他自己名下的商行。”
“不是!”武延秀的笑容有些苦,叹息着回应,“是我自己想要知道。我原本以为,只要姓张的一死,咱们兄弟,也许就有机会将六神商行趁机抓在手里。那可是一头会生金犊子的牛,只要归了咱们……”
众乐师也很有眼色地起身告辞,转眼间,春风阁内就变得冷冷清清。
“我当时并没有绝对把握!”武延寿耸了耸肩,笑着补充,“我天生赌性就重。感觉到珍宝阁连知己知彼都没做到,就把赌注压在了六神那边。而二哥你,行事素来谨慎,不会像我这般好赌,并且……”
武延寿乃是欢场老手,毫不客气将竹君的舌头吸进了嘴里。随即二人双唇相贴,身体拥抱在一起,缓缓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翻滚,宛若两条交缠的蟒蛇。
“你说什么?姓张的近期会死?”没等他把话说完,武延寿已经长身而起,绕过矮几,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安乐要对他动手?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么,不用你动手,他也活不了几天?你何必非要去结这种死仇?”
“她不想嫁给我,至少现在还不想!”武延秀脸上的惭愧,迅速变成了羞恼。咬了咬牙,快速回应。
“酒的味道一般,人的味道很好!”武延寿抬手握住一捧柔软,回应声里充满了淫邪味道。
“是杨家,弘农杨氏!”武延寿迅速朝周围看了看,声音低得宛若蚊子哼哼,“中书令杨綝的孙女。并且,我听人说,杨綝前几天,还跟张潜一起,在路边馆子里喝过酒!两人都没带随从,相谈甚欢!”
“所以我才必须帮她!”武延秀抬手揉了一下自己发烫的脸,继续咬牙切齿,“这样,才能尽早给父亲和叔父报仇,重振武氏门楣。她如果真有则天大圣皇后一半儿本事,我早跑了,怎么可能留在她身边等死?”
“我如果早知道此事,当然不会再恨他!”武延秀点点头,笑着叹气。不知不觉间,心中对张潜竟然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不过……”
波斯舞姬竹君笑着将酒盏放回冰桶里,身体半贴着武延寿的肩膀侧坐,高耸且柔软胸口缓缓起伏摩擦,“四爷,这酒味道滋味如何?妾身专门让人给四爷预备下的。打开酒桶之后冰了半个时辰,才敢给您端到跟前来!”
清幽的茶香,立刻将酒气冲散。武延秀的脸色,也随着茶香味道的飘散,变得柔和了许多。跟上前,缓缓跪坐于地,低声奚落,“你倒是会享受!这是雀舌?市面上刚推出来就被抢空了,很多人有钱都未必买得到。”
“唔嗯!”竹君嘴里又发出一声轻吟,身体却靠得更紧。鲜红细长的舌头从嘴里吐了出来,轻轻去撩武延寿的嘴唇。
“嗯——!”话音落下,武延秀的脸色立刻变得更加红润,呼吸同时也迅速变得沉重。
“是安乐公主要你查的?她啥时候变聪明了?”知道自己的劝告,武延秀一句都没听进去,武延寿也不敢硬劝。笑了笑,连连摇头。
“是,妾身知道了!”春风阁的女管事,突骑施舞姬竹君温柔地答应了一声,然后带领波斯舞姬和东瀛舞姬,一起向武延秀、武延寿兄弟俩行了个礼,转身,蹑手蹑脚离去。
“你说给我听吧,我自己斟酌,该不该让她知道!”见他说得郑重,武延秀立刻猜出带头押注之人的来头肯定不小。犹豫了一下,低声请求。“否则,我心里也不踏实。”
“滚!”一声怒喝宛若霹雳般炸响,随即,人体倒地声,惨叫声,重物从楼梯上滚落声,接连而起,“噗通!”,“啊呀!”“来人啊,有人袭击四爷!”“通,通,通通……”
“你跟我说过?”武延秀眉头再度紧皱,绞尽脑汁,也没想起自家四弟什么时候,提起过太平公主并无胜算这一话头。然而,他也无法否认,自家这个四弟,当初对珍宝阁和太平公主一方的信心远不及自己和其他兄弟强烈。
武延寿迅速将第二口“英雄血”喝干,闭着眼睛,轻轻摆手。
“二哥!”武延寿的脸色,却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给对方添了一些茶水,用非常沉重的语气补充,“你才华本事,都是我的十倍。咱们武家这一代,无人能超过你。但是,有些事情,你却太看不开了。那张潜拒绝了安乐公主,对你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你又何必将他视作眼中钉?”
“二,二哥?”武延寿脸上的怒火,顿时化作了尴尬,扭过头,向来人讪笑着询问,“你怎么到媚楼来了?就不怕有人到公主面前说你的小话?!”
“当真?”足足有了半刻中的功夫,他才从震惊中恢复了心神。深深吐了口气,稳稳坐正了身体。
“正在查,没证据!”武延寿笑了笑,轻轻摇头。“那厮自恃身手高明,去幽会之时,根本不带侍卫。我是从吐蕃人那边,才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这?”武延寿的金鱼眼再度瞪圆,胖胖的脸上,惊诧和钦佩交织,“牛!不愧是则天大圣皇后的亲孙女。问题是,她的本事和手段,跳起来都摸不到则天大圣皇后的一根脚指头!”
说罢,又端起茶杯,狠狠灌了自己几大口,喘息着补充,“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此事。我想知道,正月那会儿,在六神方面下了重注的那几个女子,都来自谁家?”
“二哥,他不是咱们的仇人。”看到武延秀的表情,武延寿就知道此人解不开心结,犹豫了一下,继续低声劝告,“咱们也没实力,跟不相干的人结仇。与其把精力花在争锋吃醋上,你不如想想,怎样做才能尽快将公主娶回家。”
“嗯!”这回,武延秀终于听进去了一点,叹息着点头。
“咚咚咚!”狂躁的脚步声,忽然在外面的楼梯上响起,转眼间,就来到了春风阁门口。紧跟着,是小龟奴娇滴滴的声音,“敢问这位客官,您找哪个?请稍候,四爷在里边正有……”
“不难,但阿始那金牛肯定不敢说实话!”武延寿看了自家二哥一眼,脸色忽然带上了几分嘲讽,“你如果去查,他肯定说带头的,是程家的几个女儿。”
“这……”武延秀漂亮的面孔上,迅速飞起一团殷红,刹那间无言以对。
“不是我,是安乐,还有白马宗!”从没看到自家四弟如此着急,武延秀被吓了一跳,本能地自辩,“是白马宗那群放高利贷的,觉得他断了自己的财路,所以非要除之以后快。我只是在旁边听说,根本没做任何事情。”
“怎么可能!”武延秀抓住武延寿的手腕,用力下推,“老四,你怎么了?你跟他又没啥交情!替他操哪门子心!修历是修历,对付他是对付他,两回事。凑巧碰一起了而已。不过,既然他一头扎进来,就不要怪别人顺手完成了安乐的请托,找由头把他送出了长安!”
“来不及了!”武延秀轻轻分开自家四弟的手指,苦笑着摇头,“姓张的奉旨,以秘书少监之职,参与重修《麟德历》。为重新标定日晷并推算二十四节气修订后的日期,他今天上午已经赶去了阳城。”(注:阳城,唐代测定日影的标准地点。类似于西方的格林尼治。)
“那厮好胆!”武延秀心中,忽然涌起了几分佩服,咬牙切齿地赞叹。
武延秀没有接茬,修长手指在面前反复交叉开合,圆润的指甲,不停地倒映出水波一样的油光。
对方的话,每一句都在理。但是,作为一个男人,别人弃之如弊履的女子,自己却当个宝贝哄上天,这种感觉,真的让武延秀很抓狂。更何况,安乐公主在他面前,还动辄就会提起此人来,虽然每一次都恨得咬牙切齿,话里话外,推崇之意却无法掩饰。
……
“别跟公主汇报此事,她知道是杨綝给姓张的撑腰,也不会罢手。说不定还会主动去挑衅杨綝!”武延寿犹豫了一下,苦口婆心地劝告,“二哥,你利用她可以,但是,却别把自己当成她手中的刀。”
说罢,轻轻吸了一口酒,将火焰般的红唇凑向了武延寿,同时鼻孔里发出勾人心魄的嘤咛。
“不是我会享受,而是这里的主人手眼通天。只要舍得花钱,世间有啥新鲜东西,阿始那家族弄不来?”武延寿难得谦虚了一回,笑着摇头。
“你总是有道理!”武延秀无法赞同胖子的“歪理邪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眉头再度缓缓皱紧,“那次你怎么知道,姓张的肯定会赢?当初几乎所有人都压的都是珍宝阁?”
“唉,也许是为自己身后而谋吧!”武延寿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姓张本事不差,还甚讨宫里头那位欢心。而老狐狸,已经一只脚迈进坟墓里了,当然要结个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