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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五十一章 探病
眼下既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乱世,又距离盛世差得很远。张潜自己也想不明白,到底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应对。因此,沉吟再三,只能低声叮嘱:“什么事情,咱们三个商量着来,谁都别擅自作主张。我虽然懂得也不多,却终究是你们的大师兄。”
“胡说,你那根本不是劝!”郭怒大急,红着脸发起了反击,“大师兄,你别听他的。他刚才根本没劝我。他只是跟我说,现在去报复,和尚肯定有所防备。要过几天,等和尚们放松了警惕,再选个月黑风高之夜,去杀和尚们一个出其不意!”
而根据张潜在二十一世纪的认识,那些嚣张一时的放贷公司,无论规模大小,在国家机器的铁拳面前,都只有灰飞烟灭的份儿。就看执政者能不能下定决心让它灰飞烟灭而已。
而骆怀祖的存在,倒是可以随时给他提个醒,这里是大唐,还是历史上大唐最为混乱的时期之一。千万不要以为做了五品官员就可以高枕无忧。每一场政治争斗,都可能将人卷进去,最后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右手提着毛笔,左手拄着一根拐杖,一大早上爬起来,张潜就来到书房,开始绞尽脑汁炮制给神龙皇帝李显的奏折。
而骆怀祖,显然也清楚张潜对自己的承诺,有很多缓兵之计的成分在内。但是,除了立即将张潜杀掉之外,他当时也没有比“公平交易”更好的选择。
“放下吧,你也去睡一会儿。有事儿,我会喊管家和张贵他们进来帮忙!”看到紫鹃那憔悴的模样,张潜就立刻想起了骆怀祖第一次到庄子里来那天,她的含泪劝告。顿时,心里就有些发虚。笑了笑,柔声吩咐。
“大师兄——”郭怒可怜巴巴地眨巴着肉眼泡,请求张潜收回成命。半晌,却毫无结果,只好耷拉下脑袋,准备去找任琮来一起接受“惩罚”。
“快去,别推三阻四!”见了郭怒如此反应,张潜更加相信,自己的担心没错。狠狠瞪了此人一眼,厉声催促。
因为大致还记得历史上唐中宗皇帝是怎么死的,所以,张潜对于沾上“韦后”俩字的人,都向来敬而远之。而窦怀贞作为宰相之子,大概也看不上张潜这种靠一两件奇技淫巧之物登上高位的“幸进”之辈。双方属于天然彼此产生不出好感型,所以平素根本没有任何往来。
至于这种合作能维持多久?则完全依靠双方的实力消涨和忍耐力极限在哪。张潜不敢保证,骆怀祖哪天不会突然发难,一秤杆儿将自己脑袋敲个粉碎,然后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骆怀祖恐怕也不敢保证,张潜哪天会不会先布置下刀斧手,再将他骗到某间屋子里,乱刃分尸。
假如眼下在台上的是李隆基,或者李世民这样的雄主,恐怕借一百二十个胆子,和尚们也不敢登门勒索官员,更何况是当街去刺杀这种事情!而郭怒再被惯坏了,遇到委屈,也会指望官府出面主持公道,而不是自己组织人马去血债血偿。
虽然跟这位御史大夫素无往来,但是,在军器监中,张潜可是没少听闻有关此人的八卦。据说,此人的曾曾祖父,是太穆皇后的父亲。而其祖父,则是太宗皇帝的小表弟。他父亲窦德玄,也非常厉害,做过高宗皇帝的宰相,以学问高深,令许敬宗佩服得五体投地。
昨夜她在睡梦中被骆怀祖打晕捆了起来,直到此人走了之后,才又被张潜偷偷地松了绑。所以并没有目睹到张潜与骆怀祖之间的在肉体与精神层面的搏杀。然而,也许是因为白天时被吓坏了的缘故,她现在的精神相当差。看上去就像一只刚刚被遗弃了的小动物般萎靡不振。
昨天的情况虽然凶险,但细算下来,大伙并未真的吃亏。首先,将刺客杀得杀,擒的擒,没教任何一个成为漏网之鱼。其次,和尚们的行动,虽然表面看起来很痛快,却在政治上,将他们自己整体推到了一个非常被动地位,很难拿白马寺被屠之事做文章。
而如果郭怒带着家丁去拆了新丰白马寺,再打伤或者打死几个白马寺的和尚,则又恰好为和尚们抵消了这种不利局面。双方之间,就又变成了张潜自己跟某些和尚的私人恩怨,很容易就被有心人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算了,我只是怕你们再出事儿!”张潜没有回头,抬起右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低声吩咐,“最近除了军器监之外,你们哪都不准去。每次外出,都必须乘坐马车,并且带足了家丁!”
不像刚来大唐那会儿,对四周都是两眼一抹黑。他现在早就了解到了自己这两位师弟的根底。
转头看看自己,张潜也只有摇头苦笑。两位师弟对政治不怎么灵光,自己其实也一样。最近日子过得一帆风顺,是因为自己活动范围,完全限制在了军器监,没牵扯进任何复杂的事情当中。而一旦牵扯进去,就变成了没头苍蝇。
昨天折腾了大半宿,又因为伤口撕裂淌了不少血,他真的有些精疲力竭了。然而,还没等郭怒和任琮两个答应,管家任全却顶着一头热汗跑了进来,“庄主,御,御史大夫来探望您。他,他的随从通说他叫窦怀贞,这是他的名帖。”
而张潜,却斟酌再三,才摇头而笑,“见,为什么不见。三师弟,你替我去迎接窦大夫,说我昨天流血过多,现在已经爬不起来了。请他宽恕则个,到卧房里探望。二师弟,你让人帮我准备冷水,姜黄等物,打扮一下。今天无论见到谁,都必须让他们知道,我被伤得很惨,没一两个月,根本下不了床!”
自己更没想到,或者是因为最近日子过得太顺而忽略了一个事实,应天神龙皇帝李显当政时期,威望严重不足,根本压制不住下面各方势力的蠢蠢欲动。
而那任琮,其实就跟他隔着一道月亮门儿。远远地将张潜的话听了个真切,立刻飞奔过来,主动做起了“污点证人”:“大师兄,是二师兄跟他父亲借了两百家丁,准备杀到新丰县去,将白马寺拆成猪圈。我觉得这事儿不妥当,一直在劝他。但是,他比我大,还比我拳头硬,我劝他不住。”
“我跟我父亲说,借点儿人保护你和咱们的作坊!”见到张潜神色不对,郭怒不敢撒谎,低下头,老老实实解释。“没跟他说去拆新丰县的白马寺。”
“还是见一见吧,他毕竟是来主动探病的。”任琮倒是一贯的厚道,立刻小心翼翼地反驳,“如果大师兄闭门不见,反而给人感觉小气。”
郭家开着大唐最大的急递铺,相当于另一个时空的顺丰。而郭怒的父亲,同时还是长安地下社会的扛把子。这样的家族,遇到的袭击,怎么可能选择忍气吞声?!
“胡闹,全都给脱了盔甲,进屋背文章。今天学习罗子(罗素)三篇,不背得一字不差,不准睡觉!”张潜被气得脸都黑了,怒喝了一声,用力摔上了窗子。
“郭怀良,郭怀善,你们两个,负责带着家丁守在这里,如果有外人不经通报擅自闯入大师兄府邸,只管先让狗咬他,然后乱箭射杀。一切后果,老子替你们担着!”郭怒的声音透窗而入,带着不加掩饰的凶狠。
将来,以自己的成长速度,张潜相信,应该用不了五年时间,就能拥有足够的实力,让骆怀祖主动收起那些祸心,老老实实成为自己的合作伙伴。如果不能,依靠军器监内那些国宝级的工匠,五年时间,也足够张潜打造出一把可随时激发的燧发枪了!
虽然骆怀祖昨夜有些话说得难听,但一点儿都没说错。自家这两个师弟,都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在官场上和其他方面,真的不怎么灵光。
“是,少东家!”紫鹃弱弱地答应了一声,放下茶托,缓缓转身出门。瘦瘦的身影,单薄得宛若寒风中的芦柴棒。
“你跟你父亲借了家丁,去拆白马寺?”张潜的眉头立刻竖了起来,盯着郭怒的脸追问。
只要能不遭受哲学的“折磨”,郭怒和任琮两人就心满意足,因此,回答得那叫一个争先恐后。
“大师兄,我们不是不跟你商量,是见你病着,不想让你耗神!”
目光透过镶嵌在窗格正中央的琉璃,他能清楚地看见,四只黑红色的细犬,被郭怒和二十几名家丁带入了院内。家丁们则全都是弓在肩,刀在手,全副武装。而郭怒本人,则连明光铠和狻猊盔都穿戴起来了,仿佛随时准备赶赴战场。(注:细犬,中国古代优秀守卫犬,哮天犬的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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