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人满之患(3/3)

首发：~第044章 人满之患

试想，粮食增长，人口亦增长。粮食增长受土地所限，终究有所止；而人口潜力无穷尽。终有一日，天下所产之粮不够天下人所食。

再逢天灾人祸，天下人饥荒，饥荒而生叛乱，叛乱而生杀戮，杀戮而减人口，减人口而生机无限，天下太平。

如此循环往复，朝代更迭……

差不多就是这样，发挥一二即可。”

李之宜听完，带着无限信任说：“对啊，真是这样。可是这跟早婚有何关系？”

夏良朴也在旁听，听完后无限感慨，深感智计差异，非勤奋能补。

他回道：“公主，朝堂之上反对废除早婚国政之臣，其根本目的都是为了保证人口增长，以保大昌昌盛。而天青此信釜底抽薪，把人满之患戳破了，且戳破得合情合理。若此理最终被证实，我大昌就必须控制人口数额，既然要控制人口数额，废除早婚便是最好的国政。”

夏琼也早想明白了，连连点头。

李之宜笑道：“对啊，果然釜底抽薪。”她掰着手指盘算道，“若是人口增长太多太快，有灭国之险的话，父皇绝对不能容忍。不容忍，就得想法子控制人口。而若要控制人口，那就让女子晚点结婚。既能达成目的，又能保护女子。”

有了解决办法，还骂什么。

她吩咐老卢去取纸笔来。

夏琼约么猜出她的心意，问：“公主，是照抄，还是发挥一二？”

李之宜说：“他肯定是随便写的。且碍于信纸狭窄，没有扩展开，没有引经据典，我们当然要发挥一二。你们都帮我参谋一下，咱们写成一篇文章，我拿去呈给父皇，让父皇知道，此策既能利民，又能预防灾祸……”

越说她越兴奋，以至于要亲自执笔，在夏良朴和夏琼帮助下，挥洒笔墨。

夏琼，才女也。

平时被袁天青压着，才气不显，但她的才华，其实比夏川都高明不少，在这偌大的长安，应该是少有的能跟长安四大才子较量的人。

何况她最近一年多被袁天青刺激，更用心研读书法和诗词，文笔进步飞速。

此时正该露露身手。

按已有的道理做文章，对她来说，不过信手拈来。是为了不显得鹤立鸡群，她才只在关键时发言。而每当她发言，则一字不需改。每每让他们惊奇。

一篇千字之文章，小半个时辰即落成。

李之宜已经很满意，但夏琼拿起来，又删删减减地改了七遍。

千字之文章，删改成四百余字，文章深意一点不少。

李之宜每一遍都很喜欢，越改越喜欢，但又说：“足够了，我还得快点拿给父皇，万一这道理被别人先想出来，就算文章写的不好，也更胜一筹。”

夏琼一点不惧，说：“说穿了的道理虽貌似浅显，实则最难。”

夏良朴也说：“不错，因为根本没人往这里想，人们只认为人多是兴盛之相。”

夏琼淡笑说：“不然的话，千百年来，怎么从来没人这么讲过？”

李之宜觉得奇怪，“真没人吗？”

仔细一想，似乎真没人写过人满之患。人口多时，大家只会写文章称赞。

若因此遇到了灾祸，上面的官员怪天怪地怪皇上，埋怨刁民，数落民心民德，再狠狠地臭骂造反者，连星象都揪出来批斗……如此而已。对人满之患，真的少有人说过。

夏琼说：“《韩非子》倒是说过，‘古者人民少而财有余，故民不争。是以厚赏不行，重罚不用，而民自治。今人有五子不为多，子又有五子，大父未死而有二十五孙。是以人民众而货财寡，事力劳而供养薄，故民争，虽倍赏累罚而不免于乱。’但是其本意不是为阐述人满之患，而是论述法治应适应时代，与时俱进的道理，故始终欠缺一层。今世之人连《韩非子》都不再研读，又怎能短时间内补上这欠缺的一层？”

她说的随意，但将《韩非子》中的章句脱口而出，实在惊人。

李之宜赞叹不已，“你懂的真多。”

夏琼谦虚道：“比他却差远了。”

“不跟他比，比别人强就足够了。”李之宜盘算道，“夏小姐，你再念一遍，我要抄下来。一会父皇问我，我就不提驸马，就说是自己从《韩非子》中领悟的。他才华那么大，不缺这点功劳，咱们姐妹，以后我再用别的法子补偿你。”

“无需补偿，我这就给你抄下。”

夏琼只求安分守己，不争不抢，低调度日。把功劳让给李之宜，本就在计划中，只要李之宜能在危难时拉她一把，就足够了。

而李之宜也绝非忘恩负义之人，心里已记下了此事，并视夏琼为自己人。

她接过夏琼抄的《韩非子·五蠹》句子，看了一遍，再次为此事入宫。临走时忽然想起昨晚的戏言，说：“夏小姐，回头别忘了让驸马给你一万两银子，算我输的。”

夏琼说：“有此文，早婚已能禁绝，是我输了。”

李之宜笑说：“那就让你相公也给我一万两，咱们一块去逛街。”

权当是庆祝了，为了天下女子。

袁天青不到两个时辰便回到了驸马府。

李之宜已经入宫多时。

他左右一扫，没看见人，不需问，便知道结果。

当即呵呵一笑，说道：“我琢磨了许久。我去年藏在冷库里的西瓜，去冬猎的时候不翼而飞了，问了好多人都说不知道。我琢磨有这么大能耐的，除了皇上，就只有宜丫头。所以不等她了，咱们先开吃。来来来，都不要客气。”

夏琼看见他进来，已经想笑，听他如此说话，忍俊不禁。

终于笑问：“你昨日在宫里当真吃到要吐？还有，你当真想用印字帖赚钱？”

袁天青呵呵一笑，说：“归宁宴时，我可亏大了，我被抢了两回。可惜我肚子不够大，吃不够本。至于印字帖，我都投入近十万两银子了，若不赚钱，何苦来哉？只可惜被太傅报复，让此事泡汤。但走着瞧，这个字帖的钱我非赚不可。”

夏琼扶额，“你还想搞什么？”

“没啥，只是想从太傅手里扣点银子。”

赚钱，还要赚太傅的钱，忒胆大。

夏琼劝道：“你安分点不好吗？”

她忽然觉得，和李之宜一起坑他的钱，似乎不是一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