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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压压的骑兵远去, 江轻意站在城墙之上目送,扭头看见了同样不舍的景一,月光下的眼眸中闪烁着水光。
在江轻意眼中景一始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奴才, 尽管现在她心中还是那么想, 但能陪着母皇一路来到前线受苦, 舍弃京城繁华, 江轻意稍稍有了丝改观。
景一问,“这次结束, 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殿下?”
江轻意愣了一下, 听到最后那声殿下才反应过来景一问的是她, “西凉国最大的威胁就是鲁卡靼,她死了母皇就不用坐镇,西凉国不过就变成了一块难啃的骨头,不过是废点事就能吃下。”
“多谢殿下告知。”景一行礼。
他虽在凤主身边学过许多东西,但关于战场和国与国之间分斗关联并不全部清楚,有了长公主的一番话景一心有了个底。
知道这次结束后凤主就能回京,往后也能在京城内好好养病。
“坏了。”景一一摸口袋,他将凤主交给他保管的耳饰留在了丹阳县的宅子内。
凤主离开后不知道那宅子会不会遭贼,毕竟景一是一点儿也不相信新上任的张知县。
“殿下,小的回一趟丹阳县,要是凤主回来问小的,还劳请您告知小的去处。”得到回答景一不做耽搁,跑马厩牵出匹马骑上就离开了。
答应过凤主的事情景一从不食言,哪怕是一对耳饰也不可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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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积雪厚重,轻骑行军的速度不快,不过她们也不需要赶那几炷香,裴瑛雪在正面战场将鲁卡靼往内赶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还要避免有人趁乱逃离。
江安卿带兵走的道路两侧高山耸入云端,夹着一条羊肠小道只够五六个骑兵并排前行,实在算不上好地方。
黑漆的天空时不时飞过孤鸟,惊的峭壁上枯树沙沙抖动。
“看这天气,咱们过年是回不去京城了。”秋菊骑马走在江安卿身侧,“主子,臣可是想了许久冬日羊肉铜锅啊。”
“等回去,不用回京城也能吃到。”江安卿瞥了她眼,笑道。
笑意却没能在脸上停留太久,这儿的一切本能让江安卿感觉不安,攥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让所有人戒严,不可放松警惕。”江安卿停下,眯起眼睛打量着远处更加狭窄的山道,“拨十名轻骑前去探路。”
“是。”
秋菊吩咐下去,很快十名轻骑整装完备,向着前方而去,走了一段并未发现任何问题。
江安卿没动,抬头山上的景象看不清楚,黑乎乎的一团。
“主子您要是不放心,臣去看看。”秋菊明白江安卿的担心,身为将者六感也是重要判断的依据。
江安卿不愿意上前,同样不希望秋菊上前查看,但身边只有秋菊能信任,做事让她放心,郑重道,“万事小心。”
“好。”秋菊打马而去,黑色斗篷同黑夜融为一体。
江安卿注视着,耳朵微动,骤然抬头看去。
乌云吹散,月亮出世,灌木中藏着的箭羽散发森森寒光,江安卿来不及出声。
唰唰飞箭投射下来,马惊蹄而起,场面混乱。
江安卿控住马,大吼,“撤!”却看见身后的上方是滚石落下。
她们被围堵住了。
一声声嘶吼奔跑而来的杀声,听的人透心凉。
江安卿手握长/枪阻挡飞来箭羽,所有的攻击似乎是奔着她而来,很快身下马匹倒下,再也站不起来,江安卿咕噜滚了下来。
轻骑兵瞬间将江安卿护在中间,前后排来应对突如其来的西凉兵。
“江安卿!”
一道声音传来,秋菊从人群中闯了出来,一把拽起江安卿到马背上,撤下斗篷盖住了身前的江安卿,双腿夹马腹,“护出条路来!”
骑兵应声,不去管眼下的敌人,在围剿中厮杀开一条出口,秋菊找准时机骑马冲了出去。
黑袍之下江安卿什么都看不见,鼻尖只有刺鼻的血腥味,杀喊声抛去了身后逐渐消失不见。
满脑子只有一句话,日达木子骗了她们!
她竟然敢戏耍孤。
江安卿拽下斗篷,戾气横生,“秋菊,孤要亲手杀了日达木子。”
“江安卿。”
秋菊突然开口,江安卿心中一惊。
“记得把未穿的衣服烧给我。”
江安卿扭头,身后的人豁然失去力气摔下马,翻滚了几圈后一动不动了。
“秋菊!”江安卿勒停了马,踩在脚踏上的腿是软的,扑通跌了下来。借着月光才看清铠甲上沾满的鲜血,秋菊背后裂开如拳头大小的空洞。
江安卿来不及悲伤,天边骤然泛起火光,浓烟滚滚。
“是琦越。”江安卿喃喃,奋力托起沉重的秋菊藏在了路边芦苇丛中,拍了拍她肩膀,“等孤回来,就接你回京城。”
江安卿翻身骑上马,想着浓烟方向而去,冷风刮在脸上生生疼,钻入骨头缝的寒气刺激着脆弱神经。
长/枪已经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了,江安卿浑身上下只有从秋菊身上拿下的长刀,披风成了沉闷的红色。
天亮时分,烟雾散尽,江安卿立在琦越城门外,目光所见处满目疮痍,士兵脸上挂着悲痛,拖拽尸体回城内,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糊味。
“凤主!我们守下来了。”从城内迎出来的左斗光灰头土脸,迫切的跑到凤主跟前,看她身后空无一人,“你们遭遇埋伏了?”
“江轻意呢?”江安卿如梦初醒,“江轻意去哪儿了?让她来见孤!”
“凤主您别着急,长公主一定会没事的,刚结束说不定在哪个角落呢。”左斗光根本安抚不住江安卿,女人如困兽般在地上的尸体中来回翻找。
心脏剧烈的跳动,胃中翻腾不休几近呕吐。
景一回来便看见江安卿失魂落魄之态,马没停稳翻了下来,直奔着江安卿而去,“凤主,您冷静下来,小的陪您一起找。”
江安卿眼神逐渐聚焦,看清楚是景一后紧紧将人搂住,“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景一手被攥着,很疼,却没松手,冷静的问道,“最后一次看到长公主是在什么地方?”
“当时西凉国突然进攻太乱了,臣最后一次见到是……是在城楼之上!”左斗光。
江安卿拉着景一往城楼上跑去,上面是层层叠叠在一起的尸体,江安卿一眼看见了穿着红色将袍的人。
景一和跟着而来的左斗光同样看见了。
江轻意抱着折断的金凤旗帜坐在地上,胸口被一把手腕粗的弩箭穿过,死死定在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