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9章 相救她
009 相救她
木质门头坠落在地,“轰”地一声支离破碎。
尘土四溅,木片四射,一截木片砸在李醉棠手背,猝不及防的痛令她轻嘶。
“娘子当心。”萧禹宸抬臂替她遮掩更多飞溅而来的残渣碎片,李醉棠与他更近了一分。
装潢门头的木工愣在当场,所幸门头落下时没有伤到人。
李醉棠缓过神当即推开他,香软的身子骤然撤离,萧禹宸缓缓放下替她遮挡的手臂。
梅清与兰瑾冲过来扶住她上下打量,一向冷静的梅清慌了神,兰瑾手里的糖人也丢了去,确认她没有受伤,长舒一口气。
担忧变故再生,梅清与兰瑾拉着李醉棠离那店铺远些,萧禹宸缀在其后。
李醉棠心有余悸,她能预测重生之后的事,却无法预料突如其来的横祸。
李醉棠镇静下来,她还没有感谢救过自己的人,矮身朝萧禹宸的方向道:“多谢公子相救。”
“无妨,在下几个时辰前在水云涧见过娘子。”萧禹宸唇角弯了弯。
李醉棠恍然大悟,无怪她觉得此人眼熟,原是之前在茶坊有过匆匆一面。
“原是茶坊遇见的公子……”李醉棠吩咐梅清将鼓囊囊的荷包解下交给他,并说道,“公子出手相救,我无以为报,这里是公子之前给的茶水钱,一并还给公子。”
萧禹宸没有接,他何等聪颖,岂会看不出她以还茶水费为由,用银钱报答他的恩情。
李醉棠着实是那般想的,她有恩必报,他救了她是真的,除了银子,她再没有其他的能报答他。
她拥有的东西不多,银子一抓一大把。
经过晌午的插曲,梅清瞧得出面前之人十分矜贵,就看身上所穿的苏绣织锦都珍贵异常,不缺她手里的银钱,但大娘子有所吩咐,她不得不照做,“还请公子收下。”
萧禹宸再三推诿,梅清坚决送出,若僵持下去只会让双方难堪,萧禹宸到底是收下了。
银子收好,恩情便还了,李醉棠见他还不走便问道:“公子还有何事么?若是银两不够,我还能差人回去取……”
“不是。”萧禹宸自暗绣回环云纹袖口伸出手,一枚并蒂海棠金簪静静躺在掌心,“娘子遗落簪子,在下是来还簪子的。”
李醉棠拂过空空如也的云髻,敛起面上微微的惊愕,指尖没有接触到萧禹宸掌心,捡起那枚并蒂金簪,“多谢公子。”
萧禹宸也不再多说,拱手告辞。
他拐过几处街角,花灯如昼的繁华景色渐行渐远,身边摩肩接踵的人群变作零零散散的行人。
衣衫褴褛的乞儿缩在巷子角落,豁口的破碗哐当作响,萧禹宸经过时将荷包掷进碗中。
乞儿双眸大亮,捧着银钱不断弯腰感激,“多谢公子,公子心想事成,事事如意,平平安安。”
萧禹宸不缺银子,将银钱施舍给乞儿,也算为那娘子积德行善。
另一边,李醉棠与梅清兰瑾坐上马车回府,兰瑾拍着胸脯道:“大娘子,适才真是好险。”
梅清少有地附和兰瑾,“若没有那位公子出手相救,后果不堪设想。”
两个丫鬟惶惶不安,当事人李醉棠却是心平气和,“虚惊一场,无事了,回去谁也不要说就当没有发生过。”
前世她巡视侯府给的商铺,忽视了自己的产业,没有暗中寻访鸿禧楼一事,也没有心血来潮与丫鬟们走一段路再回去,是故并未遇到门头掉落一事。
重生还魂让她掌握未来的动向,但也不是事事都能预料,今日一事也是在提醒她,将来还得小心行事。
车轮辚辚,帘栊翻飞间李醉棠瞥见远处的乞丐,她将并蒂海棠金簪抛下。
抛簪的举动被梅清瞧见,她正欲问李醉棠缘由,转念一想,簪子被外男碰了,大娘子再戴也不合适。
街边的乞丐捡到金簪,咬了一口簪柄激动不已,朝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拜首行礼。
夜色轻笼韶光院,李醉棠穿过月洞门,院里静谧异常,竹书与霜菊在主屋外的廊芜静静伫立,见她回来脸上绽出神采。
尤其是竹书,开口欲喊一句“大娘子”,但顾忌屋内的人,硬是咽了回去。
夜晚寒凉,李醉棠觉察出她们两人的欲言又止,关怀问道:“为何不在屋内?”
霜菊回道:“三爷回来了,在等大……三奶奶。”
李醉棠险些忘记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她让随着自己东奔西走一日的梅清兰瑾下去歇息,竹书与霜菊则在耳房等伺,有事再唤她们。
吩咐好一切,李醉棠落落大方地推门入屋。
楠木灯台上的烛火透过素纱,照在王安远那张五官端正的脸上,他是文臣,身形瘦削,端坐在那儿如一根修竹。
“现在几时了,你才知晓回来?酉时母亲让我随你一同去静安堂用膳,可你傍晚都未归府。”
李醉棠是戌时回来的,晚膳都是在外面简单解决。侯府规矩重,晚归是她不对,但也不瞧瞧她在忙什么。
若是以前,她一定会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可现在她才不要委屈自己,“老太太交给我几间商铺打点,我初来京城,要熟悉的还很多,三爷不掌家,不知打理商铺的辛苦。何况,三爷也不是没有戌时回院子的时候。”
王安远未曾想到新婚妻子会反驳自己,还拿自己昨日刻意晚回说事。他要训斥她,她居然敢将妇人所为之事与他在庙堂朝野之事相提并论。
“妇人所为岂能与士大夫所为相比!”
“呵,倘若没有妇人所为,三爷只能喝西北风。”李醉棠不加掩饰地讥嘲。
“你!”
王安远性子平和,却三番两次被她触怒,当即一拍桌面,拂袖离去。
李醉棠望着他离屋的背影扬起一个笑来,她巴不得王安远离她远点,别在她眼前碍事。
上辈子便是如此,王安远不理解她的辛苦,认为她的付出都是理所应当,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照顾,甚至还瞧不起她这个一介妇人。
男子在外纵横朝堂,妇人只好在内宅操持家务,难道妇人就该一辈子窝在后宅吗?她也读过四书五经的,若没有女子不能为官的世俗,说不定她也能做个士大夫。
可是若没有她们这些持家辛劳的妇人,这些个眼高于顶、自恃清高的爷们连缝补衣物都不会,衣裳坏了,都得穿破衣裳出门,那个时候就不算有辱士大夫风骨了?
想起前世来就是一把辛酸泪,李醉棠经历生死,这一世看事情透彻,行事作风也是随心所欲。
她走进内室,褪下茜红云锦外衣抛在衣桁,仿佛把整日的奔波劳累与烦恼都一并抛去。
翌日,李醉棠借巡视铺子劳累之故,没有去给柳氏请安。
今日放晴,主屋的红木棋盘格子门敞开,天光争先恐后地照进来,李醉棠窝在躺椅里闭目小憩,阳光烘得她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兰瑾踏上廊芜,见到的便是自家大娘子慵懒的睡颜,纤长卷密的睫毛鸦羽似地铺在眼上,白皙如玉的肌肤叫曦光照得透明,恍若精贵的薄胎瓷。
她不忍打搅李醉棠,但念及身后之人,还是忍不住叫醒她,“大娘子,映雪来给你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