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3章 玉璧山深谷高峰
第三天,王嘉遇突出奇兵,居然两局连胜。玄诚不服,又要下了两局,这回是一胜一负,结算下来,该传授三招。
玄诚教了王嘉遇两招轻功,见他记住了,便问:“你知我对敌时用什么武器?”王嘉遇摇摇头。玄诚抓起棋盘,笑着说:“本来我也是用剑的。可是近年来,我的棋艺越发精进,便改用这家伙了。”
王嘉遇早看见他的棋盘是精钢铸造,以为他喜欢下棋,为了携带方便,且不易损坏,才特用精钢材质铸造,哪知竟是对敌的武器。
玄诚又拈起一把棋子,笑着说:“这是我的暗器。”随手掷出,三十二枚棋子向天飞去。待棋子落下,玄诚举起棋盘一接,只听得铛的一声大响,三十二枚棋子几乎同时落在棋盘上。玄诚把棋盘展开,王嘉遇惊得目瞪口呆,三十二枚棋子竟然整整齐齐落在棋盘左半边的三十二个格子里。
本来数十枚棋子抛向天空,落下时定有先后,况且铁棋子和铜棋子碰到钢棋盘,必当是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哪知数十枚棋子落下时竟是同时碰到棋盘,他抛上去时候手力的均匀,实在惊人!更不要说整整齐齐落在格子里的准头了。
玄诚笑着说:“打暗器要先练劲力,然后才是练准头。发出去的轻重有了把握,才有资格谈打得准不准。”于是又把这招“天花妙坠”功夫的诀窍传授了他。
玄诚在玉璧峰一住就是大半年,天天和王嘉遇下棋,几乎乐不思蜀,而他一身轻功和暗器的绝技,在这大半年几乎也都传给了他。
这天正是盛暑,王嘉遇上午练了拳术剑法,下午和玄诚在树下下棋。这时他的棋力早已高出玄诚许多,可是玄诚好强,每次还是要让他先行,那更是胜少败多了。败得越多,传授武功的次数也是多,好在他棋艺上变化有限,武学却实是广博,输棋虽多,却还是有层出不穷的招数作为彩头。
这天教的仍是发暗器的“天花妙坠”手法,一手同时撒出七枚棋子,要都打中敌人穴道。这项上乘武功自非朝夕之间所能学会,王嘉遇在这门功夫上已下了两个多月苦功,可是同时发出三四枚棋子,每次只能有一二枚打中。
玄诚做了个木牌,牌上画了人形,穴道处都标记出来,自己举了木牌奔跑。
玄诚喊道:“天宗、肩贞、玉枕!”王嘉遇三枚棋子发出,打中了天宗、玉枕两穴,肩贞一穴却打偏了。
玄诚又喊:“关元、神封、中庭!”自己一边跑,一边把木牌乱晃。王嘉遇展开轻身功夫,追赶上去,手刚挥动,棋子还没出手,玄诚已叫了起来:“关元穴没中。”果然铛铛铛三声,神封、中庭打中了,关元穴还是偏了寸许。
颜谷峰在一旁见王嘉遇轻功、暗器颇有进步,十分欢喜。
这一日,王嘉遇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小木条练习暗器,一路捡,一路打,不知不觉,来到玉璧峰的后山。再捡时候,忽然掌心一痛,却见手里拿着个奇怪的东西。那东西十分沉重,长不过七寸,雕刻得十分精致,作金龙探爪状,爪部尖锐无比,自己的掌心正是被金龙的利爪戳破了几处,忙运气走了一遍周天,并无异样,庆幸没有喂毒。
王嘉遇再仔细一看,石壁上竟然也有几个一模一样的东西,他此时轻功颇有功底,纵身一起,上了石壁,右手往上一抓,石壁竟然往里陷进去,原来竟然是一个洞穴。
王嘉遇很是奇怪,心想这绝壁上的洞穴素不露形,而且上距山顶、下离地面都是极远,难道还有个绝顶高手藏在里面?想了一会儿,难以索解,便去见师父和玄诚。
颜谷峰和玄诚听他说明情由,又仔细查看了王嘉遇的伤口,都暗暗称奇。王嘉遇又从袋子里取出捡来的小金龙,一共十九个。那小金龙奇重无比,表面积满了青苔秽土。玄诚取出小刀,挑去各处污泥,小金龙渐渐灿烂生光,居然是太玄黄金所铸。
玄诚是暗器大行家,说道:“难怪一枚有这么重,原来是玄金的。使这暗器的人好阔气啊,一出手就是十多两金子。”
颜谷峰一直没说话,此时突然一凛,说道:“这是‘不归太岁’的回龙璧!”玄诚惊道:“不归太岁?你说的是孟兼非?听说他已经死了十多年啦。”忽然顿了顿说:“嗯,不错。定然是他。”他又看了看回龙璧,说道:“听说他这件暗器十分古怪,发出去还能拐弯,不过好像需要借助转弩机关。”说着,将一个回龙璧抛出去,去势甚急。却见那回龙璧果然在空中转了个弯,又回到他的手里。玄诚赞道:“果然古怪!”
王嘉遇问:“师父,孟兼非是谁?”颜谷峰说:“这件事待会儿再告诉你。道兄,你说他的回龙璧怎么会藏在洞里?”玄诚沉思不语,呆呆出神。
王嘉遇见师父和道长都神色郑重,也不敢再问。
晚饭过后,颜谷峰和玄诚又谈了许久,王嘉遇都不大懂,只听他们说的都是江湖上仇杀、报复的惨事。
玄诚忽然说:“难道孟兼非是为了避仇来到这里?”颜谷峰说:“此人武艺极高,且聪明机警。是什么样的仇家,能让他从江南逃到河北,躲在这荒山洞穴?”玄诚说:“难道说他还没死?”颜谷峰说:“此人行事神出鬼没,咱们在江湖中这些年,只听到过他的名头,说得上是威名远震。却从来没见过他面。听人说他已死了,可是谁也不知道怎么死的,也没人亲眼见过他的尸体。”玄诚叹道:“这人行事也真古怪,有时穷凶极恶,有时却又行侠仗义。是好是坏,叫人捉摸不定。我几次想要找他,都没能找到。”颜谷峰说:“咱们明儿到山洞去瞧瞧。”
次日一早,颜谷峰、玄诚、王嘉遇、颜路回四人带了绳索兵刃,爬上峭壁绝顶。玄诚说:“我下去。”颜谷峰知道四人里属他的轻功最高,便点了点头,说道:“小心了。”将绳索绑在他的腰间,与颜路回紧紧拉住,慢慢放了下去。
玄诚右手握着精钢棋盘,左手扣住三枚棋子,落到洞口,向下一望,只见脚下一团团雾气随风飘过,完全看不到地面。纵然他轻功卓绝,也不禁心惊。转头向洞里张望,黑沉沉的看不清楚,只觉洞穴很深、洞口很小,自己决计是钻不进去的,便用布包住了手,轻轻到洞里一探,碰到几枚尖利之物,一摸之下,知道就是回龙璧了,便轻轻拿了出来,一共拿出来了十三个,就没有了,再伸手进去,直到面颊抵住洞口,也再没摸到。便纵声叫道:“拉我上去。”
颜谷峰缓缓收起绳索,把玄诚拉了上来。拉到离崖顶二丈多时,玄诚右脚在峭壁上一点,跃了上来,棋盘里托了一大把回龙璧,笑着说:“老颜,咱哥俩儿这回发财了,这里有一百多两金子。”
颜谷峰脸色却十分沉重,说道:“听说回龙璧一共三十二个,现在是找齐了。这个游侠将护身暗器放在这里,不知是什么意思。洞里还有什么?待我下去瞧瞧。”玄诚摇手说:“你下去也没用,洞口太小,你钻不进去的。”颜谷峰满腹心事,低头不语。
王嘉遇说:“世伯,我能进去吗?”玄诚一看他的身材,笑着说:“你?也许可以。但是洞穴离这里太远了,你敢下去吗?”王嘉遇说:“我敢去。师父,我下去看看,好不好?”
颜谷峰寻思:“这人把他的随身暗器放在此地,必有用意,便在我居处之侧,岂可不探查明白?但只怕洞内有危险,让这孩子孤身犯难,倒令人担心。”说道:“只怕洞里有危险呢。”王嘉遇忙说:“师父,我小心着就是。”
颜谷峰见他神色兴奋,跃跃欲试,就点头说:“好吧,你点一个火把,伸进洞去,倘若火熄,千万不可进去。”
王嘉遇答应了,右手执剑,左手拿着火把,缒绳下去。他遵照师父吩咐,用火把先探进洞里。上次已经弄破了洞外泥封,山顶风劲,吹了一晚,已把洞中秽气吹尽,火把并没熄灭。
于是他慢慢爬了进去,见是一条狭窄的天然甬道,其实是山腹内的一条裂缝,爬了十多丈远,甬道渐高,再前进丈余,已可站直。他挺一挺腰,向前走去,甬道忽然转弯,他不敢大意。右手长剑当胸,走了两三丈远,前面豁然空阔,出现一个洞穴,便如是座石室。举起火把一照,登时吃了一惊,只见对面石壁上斜倚着一副骷髅骨,身上衣服已烂了七八成,那骷髅骨宛然尚可见到是个人形。
他见到这副情形,一颗心砰砰乱跳,见石室中别无其他可怖事物,于是举火把仔细照看。骷髅前面石壁上有几百幅用利器刻成的简陋人形,每个人形均不相同,举手踢足,似在练武。他挨次看去,密密层层的都是图形,心下不解,不知刻在这里有什么用意。
图形尽处,石壁上出现了几行字,也是以利器所刻,凑过去一看,见刻的是十六个字:“重宝神功,传与有缘。入我教来,遇祸莫怨。”这十六字之旁,有个剑柄凸出在石壁之上,似是有一把长剑插入了石壁。王嘉遇好奇心起,握住剑柄向外一拔,却是纹丝不动,竟似铸在石壁里一般。
他正想再看,听得洞口隐隐似有呼唤之声,忙奔出去,转了弯走到甬道口,听得是玄诚在叫自己名字,忙高声答应,爬了出去。
原来玄诚和颜谷峰在山顶见绳子越扯越长,等了很久不见出来,心中焦急,玄诚也缒下去察看。他爬不进去,只得在洞口叫喊。
王嘉遇爬了出来,对玄诚说:“洞里有许多古怪东西。”扯动绳子,上面颜谷峰和颜路回忙把两人拉上去。王嘉遇定了定神,才将洞中的情形说了出来。
颜谷峰说:“那骷髅定是孟兼非了,想不到一代游侠竟然毕命于此。”玄诚说:“你说他留的这十六字是什么意思?”
颜谷峰沉吟说:“看样子似乎他在洞中埋藏了什么宝物,亦或是神功秘籍。石壁上所刻图形,当是他的武功了。这十六字留言颇为诡奇,似乎说谁得到他的遗赠,就得算墨攻教的教徒,而且说不定会有祸患。”
玄诚说:“按字义推详,就是此意,只不知这游侠还有什么奇特花样。”
颜谷峰叹了口气,说道:“咱们也不贪图他的什么重宝神功。嘉遇,明儿你再进去,把这位前辈的遗骨葬了,点根香烛在他灵前叩拜一番,也对得起他了。”王嘉遇答应了。
次日清晨,王嘉遇拿了一把锄头,和颜路回两人爬上了峭壁。这次颜谷峰和玄诚知道洞里没有危险,没再和他们同去。
王嘉遇心想,埋葬骸骨,费时不少,特地带了三个火把,爬进洞后,用锄头在地下挖了个小洞,插入火把,用泥土护住,转身再瞧那骷髅,心想:“他能来到这高耸入云的洞穴,可见武功高极。听师父说,这人生前是一位游侠,不知何以落得命丧荒山,死在这隐秘的洞穴之中,落得骸骨无人殓埋。”心下不禁恻然,在骷髅面前跪下,磕了几个头,暗暗祝告:“晚辈王嘉遇无意中得见遗体,今日给前辈落葬,你在地下长眠安息吧!”
祷祝方罢,一阵冷风飕飕的刮进洞来,只觉寒气逼人,不禁毛骨悚然。
王嘉遇不敢在洞中耽搁,便用锄头在地下挖掘,心想地下都是坚硬的岩石,倘若挖不下去,只有把白骨捡到洞外去埋葬了。
哪知一锄下去,地面应锄而开,竟然甚是松软,忙加劲挖掘,挖了一会儿,忽然叮得一声,锄头碰到一件铁器。移近火把一看,见底下有块铁板,再用锄头挖了几下,拨开旁边泥土,原来竟是一只两尺的大铁盒。
他把铁盒捧了出来,见那盒子高约一尺,然而入手轻飘飘的,似乎盒里并没藏着什么东西。打开盒盖,那盒子竟浅得出奇,离底仅只一寸。他心下奇怪,一只尺来高的盒子,怎地盒里却这般浅?料得必有夹层。盒中有个信封,封皮上写着八字:“得我盒者,开启此柬。”
拆开信封,里面有张白笺,年深日久,纸笺早已变黄。笺上写着:“盒中之物,留赠有缘。唯得盒者,务须先葬我骸骨,方可启盒。要紧!要紧!”信封中又有两个小封套,一个封套上写着“启盒之法”,一个封套上写着“葬我骸骨之法”。
王嘉遇举起盒子一摇,里面果然有物,心想:“师父怜你暴骨荒山,才命我给你收葬,又不是贪得你的物事。”
于是拆开写着“葬我骸骨之法”的封套,见里面又有白笺,写道:“君如诚心葬我骸骨,请在坑中再向下挖掘三尺,然后埋葬。使我深居地下,不受虫蚁之害。”
王嘉遇心想:“我好人做到底,索性照你的吩咐做吧。”于是又向地下挖掘,这次泥土较坚,时时出现山石,挖掘远为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