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嵩山故人（上）(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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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林焕听说了玄清子的故事，这一路上也就不再抱怨了，林焕只是发自内心的感慨，这真是个糟糕的时代，以前总在书上看到这一笔带过的时代，什么“魏晋风流”、什么“魏晋南北朝，荒唐且美好”现在看来，都是狗屁，连执掌世间生死的神明大人，都被这个时代折磨的只能遁入道门，何况是普通人了。

自从宋军北伐开始，这黄淮平原正应了曹操《蒿里行》，那时真真切切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自衣冠南渡之后，这黄淮两岸百年间几乎沦为各国角力的主战场，赵、秦、燕、魏等等，你方唱罢，我登台，真应了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原本三国时期最重要的产粮地，这些年百姓凋敝，民不聊生，自大宋立国后，朝廷也多次重置州郡、吸引流民回归，但收效甚微，便又重燃战火。

林焕这一路跟着玄清子走过许多荒无人烟的村庄，也曾看到过被野狗啃噬无人收拢的骸骨。一开始看到这些的时候，林焕都会止不住的颤抖，因为恐惧，导致肾上腺素分泌过剩。

“悲惨的事情看多了，人就会麻木的。”看到林焕失态，玄清子总会补刀道，“你很快就会习惯的。”

之前林焕命人处死刺客的时候，都没这样过，当时他还觉得自己是个铁石心肠、杀伐果断的人物，其实不然，人没有直面死亡，直面同伴的尸体，是无法理解那种深入灵魂的恐惧。就像执掌天下的帝王，处死某些人时，不过是在名单上轻轻松松的勾上几笔，所以对人命视如草芥，不过是人复杂的本性之一而已。

师徒二人，一路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半个多月，终于来到了嵩山脚下。嵩山乃秦岭余脉，拥有多座山峰，嵩山山脉连绵起伏，犹如巨龙腾空，峰峦之间青松掩映；山体蜿蜒曲折，峻峭险峻，山峰高耸入云，云雾缭绕，仿佛与天空相连。

“这就是嵩山啊！”林焕看着眼前巍峨的大山赞叹道：“不知道少林寺建没建。”

玄清子白了一眼林焕，吐槽道“少林寺还得大几十年后才会建！现在有个屁啊！”

这也不怪林焕，毕竟很多人想到嵩山只会想到少室山的少林寺，可不会想到早在秦朝，太室山上就建造了一个名为太室祠的殿宇，这是祭祀太室山神的场所，被誉为中州祠宇之冠，这太室祠背倚黄盖峰，面对玉案山，西有望朝岭，东有牧子岗，错落有致，群山环抱，也真是一处道门福地洞天。

林焕和玄清子一路登阶而上，玄清子一席白衣如雪，林焕则穿着一席青衣道袍，身上背着柄短剑，两人一前一后，终于来到这太室祠面前。

玄清子看着祠前打扫的众人，打了个稽首道：“劳烦各位道友和你们掌门通禀一声，就说上清派故人，前来拜会。”

这在门前打扫的道士看了看眼前之人，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道姑，一个七八岁的小道童，心说，我们掌门都七十多了，你还自称什么上清派故人，这是拿我们寻开心吗？

门前打扫的道士礼貌性的回礼道：“我们掌门云游在外，真无法接见二位，若两位在祠中歇息，我等自会安排。”

玄清子见来人没拿自己当回事，也不气恼，从怀里掏出一枚白玉剑格，这枚剑格刻着双面麒麟纹饰，一看就不是俗品，递给看门的道士说：“你们掌门并未出游，我也不难为你，你把此物拿给你们掌门过目，你们掌门自然会出门迎我。”

看门的道士看了看剑格，又看了看玄清子，也信了玄清子所说，便将剑格拿了进去。

不一会儿，一位须发皆白，鹤发童颜的老者从山门中缓步而出，他衣着简朴，身穿一件灰色道袍，脚踏一双破旧的布鞋，刚出山门，这老者就张望起来，忽然他浑浊的眼睛逐渐清晰起来，直愣愣的看着玄清子。

“快，快，扶我过去！”老人呼唤着徒弟，将他搀扶到玄清子面前，刚想开口，便被玄清子阻拦。

“掌门，我乃上清派玄清子，奉师父之命，前来拜会您。”

老人愣了愣，旋即回过神来，“哦，哦，既然如此，道友进祠说话吧！”

老人带着玄清子和林焕来到祠内，又吩咐道众，没有自己的吩咐，不许来打扰。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年轻啊！”见众人走远，老人缓缓开口道，那目光极其温情的看着玄清子，随手递上那枚剑格。

这着实让林焕吓了一跳，这玄清子如果让世人知道自己可以长生不老，岂不是完蛋了，这老头竟然知道玄清子这么多年容貌都没有变化。

玄清子倒不慌张，自顾自的将剑格收进怀里，淡淡的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真的是老得不成样子了。”

“哈哈哈，我一生都在求仙问道，以祈求长生不老，再后来，我明白长生不老不过是水月镜花，苦苦追寻一世，不过是笑话。”老者顿了顿，又看了看玄清子，笑道：“你除外。”

“这长生不老，有时候也会徒增烦恼。”玄清子又盯着林焕看了看，忽然微笑道：“不过，以后的我也不会再长生了。”

林焕还从未见过玄清子这样笑过，一时间看的有些入迷，完全忽略了他们二人之间在说些什么。

忽然老者轻轻摸了摸林焕的脑袋，用一种很慈祥的语气说道：“这是你徒弟？”

林焕有些不耐烦的推了推老者粗糙的手，我是她徒弟，你个老家伙摸我干嘛。

“你说是也是，你说不是也不是，不过是我座下一个小道童而已。”玄清子看着林焕说这话，满眼尽是嘲弄之色。

这林焕还得装低服小，配合玄清子的表演，傻傻的说：“这位老爷爷是谁啊？师父？”

这奶声奶气的说法，差点没让玄清子哕出来，不过这老者真的是很受用，很慈爱的说：“你叫我寇爷爷就好了。”

玄清子插了一嘴道：“徒儿，这就是为师经常和你提起的，寇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