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36章 百密一疏 不辨谎言惹祸端
利令智昏此言不假,当一伙凶徒被顺风顺水的掠夺冲昏头脑,他们竟将目标放在了方圆千里独树一帜的会稽郡城。
说来也并不费解,他们虽然在多次纵火掠夺中铸就一副铁石心肠,但终究乃是昔日鸡鸣狗盗之辈,岂能了解成建制的军队的可怖。
高同等人沿用了一贯的分兵战术,而此次却猝不及防地遭遇了败北,而且根本不曾有抵抗之力,简直如他们攻略乡镇的翻版。
二百之众的凶徒跟随高同来到会稽城下叫阵,看着高耸坚实的城墙矗立在面前,多次出征也算久经沙场的高同也不由脊骨发寒。
统帅尚且如此,更何况手下呢,东拼西凑佩戴在身上的甲胄也不能给众人带来丝毫的安全感,但他们只是悚然却对财富贪念不散。
在麾下众人期盼的目光下,高同打马上前的同时清清嗓子给自己壮胆,挥舞着与自己相伴多年的屠刀大声道:&34;我乃高同,可敢出城与某一决高下。&34;
驻扎郡城的将士在项梁的指挥下迅捷地做出回应,而这一幕却是让方才因高同豪言鼓动起来的士气再次跌落至谷底。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踹余行,左碜殖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袍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佯装有意攻城的一方虽是不义之师,可城下的情形却暗合屈原笔下的祭词 - 《九歌·国殇》中的悲壮场面,兵败如山倒:
在岗哨紧急通报后,项梁乘车驾抵至城墙上,传令官听从项梁指示挥舞旌旗,一名弓手百将领命,百名持箭骁将越众而出。
三轮齐射,箭雨抛洒入高同杂乱的阵势使城下众人未经训练的弊病一览无余,有人躲闪、有人格挡,引发难以平复的骚乱。
眼见敌手不堪一击,项梁也不愿浪费箭矢,毕竟射出后再次回收亦难免磨损或折断,他令剑一挥,城门大开,一列骑兵冲入城下乱局。
方才高同的战马已然中箭倒地,看不见主帅的杂兵面对敌寡我众的战斗也无法迎面相抗,城内战鼓震震,城下哀兵四散。
鼓手举槌擂响萧杀战意,而被骑兵冲垮的敌兵的狼狈姿态却让他们无心收割,四面奔逃之人不少已横尸荒野,而坠马的高同才堪堪回过神来。
不足一刻,高同麾下也仅损失数十便已溃不成军,此情此景并未给他留下思考的时机,负隅顽抗也只是送死的徒劳之事。
于郡城后发等待趁乱而动的霍鑫恐怕无从料到骚动只发生在他所属的乱军中,好在麾下一机敏小卒提醒了还在翘首以盼的他。
&34;统领,情形好似有些不利啊,依您之见我们是不是应该稳妥一些?&34;措辞之间却是给足了霍鑫颜面,连撤退的建议也不显刺耳。
霍鑫沉吟片刻,为避免办事不利被高同责难,还是咬牙告知属下近百人先将火折等物件掩藏好,之后守候几时再行撤离。
而高同则是已然将霍鑫的生死抛之脑后,对他而言当务之急是保全姓名,顺带试着维护作为自己今后立足之本的部下。
情急之下高同踏上马的尸身高呼:&34;此事都是误会,我等也是起事之军,请手下留情。&34;这话虽是厚颜,但确实令郡城骑兵止住冲锋之势。
见索命的铁骑停步不前,忙乱的诸人也缓缓从四处聚拢至高同身边,而项梁示意部卒不必攻击后,便在城墙上对高同等人问话来辨明真伪。
至于霍鑫,也是牌遣快马单骑来探查高同和城卫之动向,待那小将汇报,霍鑫不由大叹侥幸,随即命人缓步后撤以撇清与高同的联系。
随着霍鑫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城池外,高同也被押送至城下听候项梁发落,他不遗余力地考量着诡辩之词以抓住一线生机。
当高同得以面见项梁时,他所着衣甲已尽数被汗水浸湿,而他耳边充斥激烈的心跳之声不休止地扰动着他纷乱的思绪。
项梁见到这满脸横肉的匹夫,看他汗流浃背的狼狈模样心中更是不喜,冷声开口道:&34;既是率众取死,又有何话可说?&34;
来自项梁的冷冽杀机深深刺激到了高同的感官,一股寒流涌上背骨,他两腿立足不稳竟是当场跪在项梁面前。
高同也顾不上尊严,他忙不迭诉说自己乃是小县一屠户,心向起事却被县里赶出,长久以来汇集很多同道誓要推翻暴秦。
项梁对他的种种表现心怀不屑,闻听他辩说之辞也是不置可否,随口问他可愿臣服于复楚之军,得到肯定回答后便转身离开。
牵挂张楚政权与秦朝战时的项梁无心理会这种琐碎,吩咐亲卫打散高同麾下入军中并派人监视后,便不再关注此事。
答复项梁问话后受到漠视的高同怔然看着项梁离去的身影,他根本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轻易被忽略了,暗呼侥幸之余眼中闪过一道恨意。
随即高同以手势招呼一精明的小卒近前,低声耳语交代几句,还未待多说,便被听命带领他去往营地的两位将士半胁迫地与麾下分开。
而那小卒则是快速混在纷乱的敌我将士中,为避免被注意亦步亦趋地绕行至队伍外侧,把握住众人回城的契机脱离团队。
孤身一人逗留城外的小卒先是停驻在紧贴城墙的边沿以此制造视野盲区躲过城上瞭望手的注视,待自觉时间已久后便闪身从城边绕行。
气喘吁吁的小吏奔行不及一时便至后城,虽然不见霍鑫导致有些慌张,但片刻的手足无措后还是敏锐地注意到遮掩油料等物品的痕迹。
在一稀疏小林处观望的霍鑫等人见到循着蛛丝马迹赶来的小吏先是一惊,随后认出此人的也是把悬着的心放下。
可惜他带来的并不是什么令人欢欣鼓舞的喜讯,但霍鑫却不像他人那般沮丧,反而是在细细询问高同所言后大喜道: &34;时不我待,回营。&34;
众人不解,但眼见霍鑫貌似胸有成竹般愈行愈远,也是稀稀落落地跟随上去,赶路上山后开始休憩时霍鑫又下令筹备更多油料、火折。
望着下属迷茫的神色,他有些无奈地深吸口道:&34;高同统领已潜伏入城,但会稽戒备森严,仅凭里应外合不足成事,我等也要前去接应。&34;
霍鑫只字不提高同兵败之事,毕竟手下一帮闲散之徒若得知首战失利定会土气低落难以指挥,而后他便命众人今夜休养生息,静待天明。
次日晨光熹微之际,霍鑫已带队启程,他非但不让众人穿戴盔甲反而途中还刻意扬尘让每个人都显得灰头土脸的。
不等手下上前询问,霍鑫回头宣布,进城前的盘问要统一口径答复是逃难流亡的乡民,不得在与不想干人士的攀谈中泄露身份。
言罢,霍鑫便拨转马身继续赶路,不明所以的人还在迷茫,而有些精明的人在若有所思后便告知同伴此举是不能暴露自己与高同相识。
果然当外观上风尘仆仆的一行人赶至会稽城门,把守的侍卫果然未曾加以刁难,或许是看上去无利可图的缘故众人被漫不经心地安置在某偏僻街区。
住进粗陋的屋子,听着下属不满的抱怨声,霍鑫却是冷笑练练,他挥手招来两名心腹,低声耳语:&34;避开可能存在的看守和统领取得联络。&34;
待二人点头称是后,他大声喝问:&34;想方设法把事情办好,明白吗?&34;受到手下俯首领命的回应后,霍鑫方才满意地让其退下。
攻城当日项梁的裨将也在场,他对高同等人的言辞保持怀疑,所以当收到项梁指示派人私下巡查高同时他刻意选择了一名看重的青年负责。
好巧不巧,这名负责看守高同的驻城卫官正是贾申,对起事义军满心憧憬的少年对上饱经世俗的豺狼,高同闲来无事就和贾申套近乎。
偶然得知贾申对领军打仗很有兴趣,他便搜肠刮肚编出很多他和同县乡民共同奋起反抗秦朝县兵后逃出的故事,三言两语就勾起了少年的好奇。
贾申完全没有意识到高同的狡诈,时常借助职务之便从高同处聆听所谓的往事,一来二去他已经对高同此人失去了应有的防备。
若是裨将知道贾申这初学乍练的看守如此麻痹大意,他定会感叹自己历练新人的想法却是阴差阳错给了高同可趁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