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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31章 为吃而怒
由于新兵每天劳动都出很多汗,体内盐分大量丧失, 自然想吃点咸的补充一下,那脆脆生生的疙瘩丝,也就成了当时的最爱。每天早餐,炊事班的彰武老兵都会刻意守着一个比洗脸盆略小一圈的白色搪瓷盆,里面是半盆酱红的疙瘩丝,刚好够几十人一餐食用,偶尔某一天,咸菜里会淋少许的辣椒油,使其更加令人垂涎。
新兵们排着队从彰武老兵面前经过,都要将盛发糕的碗尽量挨近那咸菜盆,老兵会抬眼皮记下你的脸,然后很仔细的夹一筷头咸菜放进你的碗。倘若某次不小心多夹了一点,他竟不怕麻烦重来一次,大有药师给患者抓药的严谨之态。剩下的两顿饭,好像再也找不到那咸菜盆了,四川班长会对抱怨菜淡的新兵说:“淡吗?盐巴管够!”
毫不夸张的说,当时的酱油几乎就是奢侈品,也是新兵不能轻易触碰的东西。然而,人越吃不到的往往越惦记,甚至几近魔怔。初见咸菜盆里酱红的疙瘩丝,我曾怀疑那就是酱油染的色,甚而在描述某种颜色或打一个什么比喻时,也总习惯用深、浅酱油色来比喻,就像后来人总习惯将咖啡或咖啡色挂嘴上一样。其实,在吃到一块李小牛送给我的他姐姐带来的巧克力之前,我甚至不知咖啡的真正颜色,竟以酱油色的糖好吃为记忆。
某一天,大家正在宿舍吃中饭,有战友端着一个白瓷二大碗,里面有半碗疑似酱油的东西,他从那屋来这屋,而后又折回那屋,嘴角吊着诡异的笑:
“酱油,酱油喽!谁要酱油呀?!”
“给我来点。”
“也给我来点,多一点。”
“--- ---”
不大会功夫,大半碗的酱油居然分掉。
起初我也想要,但就在他准备朝我碗里倒的时候,我马上又抽回了手,直觉提醒我此人的慷慨有违风格。
“酱油怎么不咸?”
“你这是什么酱油,咋没味儿呢?”凡吃到这酱油的人都开始怀疑。
施舍酱油的战友开怀大笑:
“哈哈!弟兄们,你们中了共军的奸计了,那不是酱油,是房檐水--- ---”。
“房檐水?我靠,你他妈真坏”。有人开始骂骂咧咧。
“呕——”有人听后,反射性将没咽下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那次,侥幸没吃到房檐水的我似乎也笑的挺厉害,甚至眼泪都笑了出来。我确信,那泪一定带有苦涩。
农场低劣的伙食, 一直是有关人员很难、抑或不太想从根本上解决的问题,焦点就在负责食堂管理的李会计身上,他本就是一个啃完骨头吸骨髓,吸完骨髓磨骨粉,磨完骨粉喂鸡鸭,鸡鸭屙屎去肥田的精算师,其再跟心眼不太好使的四川班长搭伙儿共事,俩人基本都屙不出什么好屎的。
来农场一个多月,白菜、土豆的储备告急,青萝卜便成为每天的主打。问题是,上顿下顿牛油炖萝卜,却不知牛肉去了哪里?偶尔见到零星的肉梭子,却不知猪肉去了哪里?除了早餐能吃到两掺面的馒头或纯高粱面发糕,新兵曾破纪录31天没见大米饭的影子,那白花花的大米又去了哪里?。
农场有许多黄豆,可那四川班长却从不生豆芽做豆腐,不想办法把黄豆整点什么花样调剂一下菜的口味,总是一味地在炖萝卜的时候撒几把豆子。
起初,新兵们曾有组织的向场部反映伙食问题,并提出要监督食堂的伙食管理,让投料和烹饪过程公开透明。 可得到的回复竟然是“问题可以考虑,但炊事班人手不够, 急需一个帮厨”。后来不知因了什么,帮厨兼伙食监理的工作,竟落在了平时就跟炊事班关系暧昧的一个新兵身上。
负责帮厨及伙食监理的新兵开始脱离每日农活,一门心思投入炊事班的工作,他起早贪黑,十分的敬业。不想,做这差没多久,就被四川班长以好吃好喝顺利拿下,差劲的伙食依然如旧。
还记得每次开饭我们吃到一半,见已经跟炊事员吃完小灶的这新兵总会先一步离开伙房。他渐胖的脸上闪着油光,偶尔跟大家对视的瞬间,会学少女莞尔一笑,而后,迈着轻松的漫步,两只手腕随胳膊的摆动夸张松弛地甩着,仿佛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向外散发惬意。
新兵们被激怒了!连续几天的私下抱怨,终于让管控情绪的中枢轰然崩溃,怨气以一泻千里之势,冲破试图阻止其前行的所有障碍,并一发不可收拾。
4月初的某个晚上,以各班班长为新兵代表的几个人走进了场部,他们与在座的殷科长及李会计等人对等谈判,意在集中反映伙食问题,强烈要求公布伙食账目,并保障士兵的基本权益。
那个晚上,新兵们几乎都走出草屋聚在场部周围,或 爬窗看,或隔门听,或一块大声起哄,试图给谈判代表助威打气。这就是曾震惊各方的“冲击场部事件”。不曾 想,此次事件,也对刚来农场不久的翟铁羽的个人前途产生重大影响。
“冲击场部”的事情之后,农场的伙食确有一点点改善,但陆勤灶士兵每天4毛5的伙食标准,却让这改观十分有限。然而炊事班也很会做人,在菜窖搜肠刮肚凑了一些不多的大白菜,以少许的肉梭子加荤油,和白菜一块做馅蒸了包子,让新兵们痛痛快快吃了一顿。其中两位战友创纪录吃了整笼屉的50个包子, 一人24,另一人26,想想都后怕。那次我可能吃的最少,也一顿吃了7个。
时隔不久,薛副部长来农场视察,很会做表面文章的李会计和炊事班一顿好生招待,让领导十分满意。不知殷科长和李会计跟他汇报了什么,让其产生了农场的肉已多到吃不了的程度。事后在农场的全员大会上,薛部长竟操着浓重的江苏口音,对大家提出了殷切希望:
“句楼拗楼,恰不撩就迈迈恰(猪肉牛肉,吃不了就慢慢吃。)”让大家听了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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