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梦回韶安杀南蛮(2/2)

首发：~第15章 梦回韶安杀南蛮

“诸位都是我韶安的忠臣良将，只恨伏曦无用，不能感谢大人，我只能奋勇当先血战到底。韶安有你们，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乱世中必会有新教出现，伏曦也愿意拿自身性命托付于能人异士，和诸位并肩作战亦是伏曦至高无上的荣耀！”

一饮而尽后，云野用力摔出手中的酒碗，昭告着她破釜沉舟的决心。席间老臣已经泪流满面，叩首道：“公主，吾年且八十，乃韶安之朝臣，必将不辱使命！”

所有人的眼里都闪烁着无法熄灭的火光，他们不再是公主与臣民的关系，而是一个个敢为救国捐躯的韶安人。

老臣不辱使命，云野更不会。

她第一次在灭国后见到了锦乐王，宴会上是以锦乐习俗进行，传召的却是韶安女子，且大多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就被抓来表演节目，逼着他们看完荒唐的盛宴。明知韶安人不喜清酒，可是美人敬酒不喝，南蛮就当场砍掉她的脑袋，鲜血染红了那杯酒，直到韶安人喝完为止。

“韶安身处寒北，不管男女老少都以酒热身，这么说来，我们锦乐的美酒对你们而言岂非像水一般寡淡？”锦乐王在高座上哈哈大笑，“也罢，血酒够热，能喝否？”

南蛮叫嚣他们赶紧喝，美人哆哆嗦嗦地盛满酒，大刀一直抵着柔弱的脖子，她央求道：“……大人，您、您请喝。”

面前被她劝酒的男人沉默着，搭在膝上的双手却颤抖不已，就像一尊腐朽的佛像，再也不会有其他情绪。

韶安人忍辱负重，或多或少都噙着泪喝光了血酒，唯独这个男人。美人还在祈求，南蛮在威胁，其他人则不敢抬头看，但只有云野注意到，男人那对琥珀色的眼眸，她认出来了，那是焚轮！

南蛮以不伤韶安人的交易招降焚轮，所以韶安失去了它最后一块土地。

这位韶安曾经的将军，成了叛徒。

——王是君主，臣也是他的子民，自然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她想起多年前，将军对她说过的话。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还有什么是比看见焚轮招降更让她感到压抑的吗？

云野蹭的站起来，盛青枫甚至都来不及阻止，脸上大惊失色，小声喊道“……公主？”

锦乐王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觉得很有意思，“你是女人。”

“对，我是女人，可我更是韶安人！”云野无惧他的目光，厉声道：“锦乐口口声声说一视同仁，如今流尽的全是韶安人的血，你们的诚意何在？平等又何在？”

锦乐王却答非所问，敲着桌面道：“女人竟也能上战场？真是天下一件奇事。本王突然想起来，几年前杀进王宫时，公主殿里只有一个人，移花接木的手段，在王室里，好像也不少发生吧？”

云野与这位洞察力极强的君主当场对峙，焚轮面前的美人依旧在劝他喝血酒，终于，他仰起头一饮而尽，南蛮笑得愈发猖狂，赞道：“将军真英雄也！”

所有人都向焚轮看去，锦乐王更是朝他隔空一敬，“忘了介绍，这次宴会是以焚轮大将军为尊呢！”

场上一片起哄声，焚轮却单单朝云野看来。亡国公主和叛徒将军，他们都没有想到此生会以这幅模样再次相遇，可他们还是在一瞬间认出了彼此。

云野以为她能看见什么，一位将军全副武装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这才是战争后真正的样子。

焚轮竟哭了，潸然泪下。

他这双有些浑浊的眼睛，弯下来的身子，以及微微发白的鬓角都在诉说着一个事实将军老了。

那场久远的初识画面，或许也只有云野才会念念不忘。那么云野看到将军如今的模样，是否会感到失望呢？

不是的。

公主。

廉颇未老，尚能饭矣！

云野迟滞地坐回原位，看着对面的焚轮，她喝尽韶安人的血酒，刻骨的恨意全被她咬碎了往里吞，如果她敢忘记今日的宴会，那才是真正的耻辱。

锦乐王十分高兴，并没有继续追究云野的身份了，他意味深长地道：“我们锦乐推崇东荒帝君，与你们韶安的伏方不同，听闻人中之龙可以飞升成神，不知是真是假啊……”

“王是天子，必然会成神的。”

“天上以东荒为尊，人间自然以王为尊。”

南蛮接连附和着，让锦乐王有些飘飘欲仙，也就不再刁难那些已经分崩离析的韶安人了，他摆摆手，对他们给出了最后的退路。

放弃在边境一角重立朝廷的念头，像焚轮一样归顺于锦乐，还能让他们留在韶安的原土上好好活着。

一个月的时间，让云野考虑主动交出兵权。

其实不需要那么久，她早就想清楚了。

从那天起，她已经领军打了整整八年，有时连她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竟然比当初的太子还要多。焚轮和盛青枫在侧，又有新教的加入，收拢人心简直轻而易举，他们的军队也一天比一天强大了。

云野身上承载着太多东西，她要延续太子殿下和伏曦公主的荣耀，所以她不会回头看。复兴韶安指日可待，可眼看这一天即将到来，她的压力就越大。

后来与南蛮的一战中，天空突然闪现出一道天雷，云野就是在这兵刃相接中，她飞升了！

秉承着天书到后，形不能改的规矩，伏方帝君却破例问她要不要恢复伏曦公主的模样。她拒绝了，甚至不愿接伏方的天书，她还没有看到韶安的海晏河清，所以她不会离开。

扶光就给了她一次机会。

公主飞升，那是如同天堑般的存在，让韶安人更加英勇，云野没有借助伏方的神力，但她还是做到了。

前后共花了十二年的时间，云野从伏曦公主成为韶安君主，即便是锦乐人，无论出身贵贱，也能够在韶安获得一片土地，再没有北狗南蛮之分。

儿时就从父王那学习帝王之术，直到太子出生，云野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碰这东西了，所以前期立国，确实缓慢而且笨拙。

不过比起前几年在艰苦的环境中打仗，确实要好太多。

云野坐在王椅上伸了个懒腰，包括盛青枫在内全部谴退了。她斟满两杯酒，这是多年来的习惯，一杯给自己，另一杯给那位许久不见的人。

心里话无人可说，她很少做梦，所以距离上次梦中相见，也有十一年之久了。

记得这天的雪夜与当年无甚区别，云野单手支着脸，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反正眼神是有些迷糊了，开始轻轻哼唱起韶安歌谣来。

直到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云野眯起眸子看去，站在桌前的，竟是年轻的太子。

她瞬间惊醒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云落安，却依旧带着点痴狂，“是太子殿下啊！十一年不见，喝一杯？”

“等你许久，终于等到了。”

云落安细细嗅着杯子里的酒液，上次与姐姐痛饮在他的十七岁，如今过去了十几年，这股滋味实在太让他怀念了。他抬起头看着王座上迷迷糊糊的云野，道：“父王说得没错，姐姐会是一个很好的君王。”

云野醉得厉害，捏着杯子推了他一把，笑呵呵地道：“少来，你最清楚这个位置有多难，全部扔给我又是什么意思？”

说到最后，她摸着发烫的脸，轻轻说着：“……我现在也知道很难了。谢谢你。”

“还有呢？”

“还有保重。”

她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云落安陪着她写完传国遗诏，直到盛青枫入殿来报，她一回头，哪还有太子的身影，而在他原先坐过的位置上，摆着当年伏方召她的天书。

云野先是发愣，随后一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