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两清(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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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泠好笑的点点头，他便走到了两人的不远处。达奚聿冷哼一声，“你不是最讨厌被人束缚吗？怎么现在就允许他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傅泠挑挑眉尾，道，“我乐意。”

达奚聿只觉得胸口闷，不想再说这个话题，转而道，“你……你的身体怎么样？”

“短时间内还死不了。”

达奚聿皱皱眉，“谁给你下的蛊？”

傅泠眼眸暗下，但借着天色黑暗，没让达奚聿看见，“不知。”

达奚聿，“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我可以答应不会告诉你外公，但他迟早会知道。”

乾陵那一晚太混乱了，西原只有达奚聿和华枢看见她发作，但保不齐暗处还有人会看见，并拿这件事去乱了公仪权的心神。

傅泠，“我自有打算。只要你和华枢守口如瓶，就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达奚聿沉默了会儿，低声道，“算两清了。”

傅泠不知所云，达奚聿没将这句话说清楚，也不打算说明白，他们又谈了几句关于娜拉的事，除此之外，便没有话可说了。傅泠利落的转身走了，和魏梓焕并肩而行，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长，映在地上不分你我。

达奚聿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上涌出一股酸楚。不知从何时起，傅泠身边多出了一个人，她的背影不再是孤独的，她也会依偎着另一个人。

华枢从旁走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道，“虽是逾矩，但我还是想说。烈女怕缠郎，像她这种本身就要强的女人，不会喜欢你这样口是心非又强势的男人，那样的生活多没情趣。我看那魏亲王倒是深谙此道，两幅面孔把她吃得死死的，对外一副谁都要杀的模样，对她就是撒娇示弱乖巧听话。哎，这样一比，你确实落了下风。”

他缓缓踱步到达奚聿身边，“若是你不这么嘴硬，早些跟她说明，今日也不用受这相思苦啊。”

达奚聿没说话，他望着两人的背影出了神，渐渐地，他眼里只剩下她一人，就像他在崖底动心的那时一样。

他十二岁时入了兵营，堂堂西原大王子，在前线只有一个监军的噱头。于是达奚聿毅然决然的加入步兵营，从一个底层小兵开始做起。

达奚聿的生母只是一个不受宠的侧妃，是西原大王醉酒后意外宠幸的一个婢女，哪怕达奚聿是西原的第一个王子，也依然比不上王后生出的两个儿子。

因此当达奚聿主动提出要和士兵们一同吃住打仗时，领军并没有阻止，反而还露出鄙夷的神情。他并不在意，拼了命的在战场上立功，直到领军无法忽视他的战功，恭恭敬敬的请他当回监军，达奚聿拒绝了，他要一步步爬到他想要的位置，只有那样，才能真正得到别人的敬仰。

也是在那时，西原边军和公浔军开战了，达奚聿在公浔军的队伍里发现了一个姑娘，她年纪不大，却是又凶又疯。他们第一次交手，那姑娘明显还不是他的对手，但她很顽强，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会立马跳起来反击。第一战，他没能杀了她，之后便再也没机会杀她了。

她成长得很快，越来越强。慢慢的，她不再是方阵中的一员，她有了自己的战马，达奚聿听见别人喊她“小将军”“阿泠”，他想起听到的传言了，关于南朝那个出生没多久就被送到公浔军的三公主。

有时候达奚聿觉得他们两个人有些像，但傅泠每次都会一枪挑破他的这个想法。她炽热又张扬，似乎根本不在意关于自己那些不好的传言。他们慢慢成为势均力敌的对手，每一次都打得有来有回，达奚聿越来越在意她，在意这个异常坚韧的姑娘。

达奚聿开始掌握兵权，西原大王夸赞他这个大儿子优秀出色，他的母妃也得到了重视。但为时已晚，母妃的身子已然在过去的日子里变得千疮百孔，达奚聿寻了各种名贵的药材为她医治。他想，他在西原唯一牵挂的人只剩母妃了，在儿时的苦楚生活中，母妃尽全力给了他所有的温暖。所以他也要让母妃的晚年生活过得幸福。

达奚聿的母妃向他提出一个请求，希望他能带着自己，就算是前线。西原大王根本不在意这样一个妃子去还是留，只在意能不能打胜仗，达奚聿去向他说明时，他一口就答应了。

每次达奚聿出去打仗时，他的母妃就在营里准备好热汤等着。那段时间他过得很满足，直到母妃病逝的消息传来，他一下子失去了精神支柱，抱了和傅泠同归于尽的想法，两人坠落悬崖。

但他们没死，掉到山崖中间的山洞里。傅泠折了一条腿，而他则是断了一只手。两边人都在想办法救他们，以防是西原先一步下来，傅泠没有杀达奚聿，想拿他要挟西原，而达奚聿则是因为母妃病逝，不想再跟她打了，甚至想让她杀了自己。

傅泠骂他脑子有病，把他绑了丢在一边，自己靠在火堆旁歇息。沉默良久后，傅泠说，“哎！我听到那个人跟你说你母妃病逝了。”

那个消息，是在两边开打时传来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战西原败了。达奚聿沉默的不说话，傅泠却道，“你真窝囊，我要是你，我就更要活着，把欺负过我娘的人全都欺负一遍。”

达奚聿道，“那你就当我窝囊吧。”他不想再多说，傅泠却是打了他一拳。她痛痛快快的骂了他一顿，因为他突然的颓废。

她说她以前还把他当做一个值得全力以赴的对手，却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能被压垮。她甚至替他母妃感到不值，或许是因为自己的遭遇，她格外羡慕达奚聿的那段日子。

发泄完后，她不再说话，但达奚聿却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至少为了母妃，他也要继续往前走。他们在崖底等了一晚上，傅泠因为腿伤发烧了，迷糊的睡了过去。

达奚聿望着她的脸，心底生出了异样的情愫，鬼使神差的凑近了她的唇瓣，吻了下去。傅泠被惊醒，一拳把他打翻在地。西原和公浔军的人几乎同时到来，傅泠冒着火一瘸一拐的走了。

达奚聿望着她的背影，愣了好久，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动，一种背德感油然而生。他不该爱上自己的敌人，但他也抑制不了那疯狂生长的爱意。

那时是傅泠骂醒了他，哪怕是无意中的巧合，他也记得。他一直认为他们的经历很像，或许在未来某一天能走到一起，可他想错了，傅泠比他坚强得多，也比他更清醒。只要他们一天是敌人，他们就不可能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