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几处败垣围故井(1/1)

首发：~第6章 几处败垣围故井

講杵举起了刀，看着远处高空三个赶来的身影，自嘲地笑了笑。他折断了刀刃，将锋利的刀尖捅进了自己胸口上方，距离心脏只偏离了几厘米。刀上的火种还在跳跃，黑色的筋脉颜色却有所消减——显然講杵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延缓了毒性的蔓延。他撑着身体站起来，举起了另一把刀。

这种时候，講杵已经不指望乾祁了。他在意的只是生命倒计时前能不能杀掉这几个人，毕竟叛国贼能杀一个算一个。吾命休于此矣。他深吸一口气，长刀入地，发出沉重的响声。他仰头大吼:“吾乃贪狼星家臣講杵，在此缉杀叛国贼！”

不知道打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咬牙坚持了多久，他只知道耳边风在呼啸，自己机械地挥舞着刀，抵挡着如泰山压顶般的攻势。胸口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口中泛起了腥甜。他的手臂几乎失去知觉，却还是不肯放下刀。

“天佑我贪狼，护我华夏！”

星宿都惊讶于每当講杵被逼到死路，穷途末路之时，大吼出声后总是会爆发异于常人的力量，逆境中爆发的潜力如洪水，将三人击退。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淡漠的白色如同葬礼的挽歌，拂在四人身上。

长刀落地，发出凄惨的哀鸣。虎鸣星一脚踩在了講杵胸口，蜿蜿蜒蜒的红色爬上了講杵的身体。“不自量力的小p孩，还妄图蚍蜉撼树！”他说着，泄愤般又冲着講杵胸口狠狠踩下，那半截刀刃一下子没入了講杵胸口，鲜血从講杵口中喷涌而出。

虎鸣星还在说着什么，一脚一脚不停地踏在講杵身上，可是講杵已经意识模糊，没法再反抗了。他动了动手指，根本不听使唤，刀就在旁边半米处，可是他拿不起来。

講杵没什么后悔的。与其老了以后给孙子孙女讲他这一代如何丢掉了镇堂关，不如死在这里，几百年后说不定也可以去庙里见老祖宗呢？黄沙埋葬了太多太多的人中翘楚，他只是沧海一粟。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他只是不甘心，没有护好镇堂关的百姓，叛国贼也没有赶尽杀绝。

……

“講……”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很清晰很清晰。講杵闭眼，果然是快死了，都出现幻听了。“講家小子……”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不是幻听？

“……干嘛。”講杵动不了，反正都要死了，干脆试着在脑海里回了一句。

“講家小子，你叫什么名字？”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更加清晰。講杵没回答，而是问道:“你是谁。”那声音笑了两声，带着不明的意味，沉默了一秒。

“吾乃贪狼星。”

……

講杵不信。靠这种意识传话的他见得太多了，估计是哪个星宿看他快死了试试有没有策反他的可能。“你奶奶是贪狼星？那感情好。”講杵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开玩笑，他感觉到他的生命在快速流失。

那声音哈哈大笑起来。“你和你太爷爷一个样儿，都是这么讨人喜欢。”然后他又带着些逗小孩的语气:“想不想见证一下无敌是怎样的存在？”

講杵精疲力尽:“我已经见证过了，星宿确实无敌，三打一欺负我这个28岁的小同志。”那声音在他脑袋里笑的花枝乱颤，似乎快乐得很。但是他很快就变得无比郑重，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语气当中带着一股无形的威严。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当年我打镇堂关的时候，这些杂鱼的爷爷奶奶都还在妈妈肚子里待着呢！”

“死了吗？”虎鸣星低沉出声。他们看着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的講杵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

講杵眼前的景象亮了起来。他见到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海。花海中间站着一个男人，眉目俊朗，此刻正笑盈盈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面貌也就30岁的样子，眼神中却透着一股老人看孩子时特有的慈祥。

“……老人与花海？”講杵脖子一梗，有些不适应这种平和的场景。男人哈哈大笑，他走过来，拍了拍講杵的肩膀，然后带着微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啧啧啧，不愧是习武之人，身材是挺结实。怪不得胸口插刀片自杀式续命都没死透。”他抬起头，眼神突然郑重:“講杵，你喜欢战争？”

“不喜欢。”講杵脱口而出。“世界上要是没有战争，”他顿了顿，“……我父亲我爷爷就不会死了……还有我哥。”男人的神色柔和了下来。他张开手臂，如同长辈一般抱住講杵，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好孩子。不愧是講家的人。”拍后背这个举动，让講杵鼻子莫名一酸。当年他拿着糖葫芦坐在爷爷腿上时，爷爷也是这样哄他睡觉的。后来爷爷说是去边关看一看，就再没有回来。他内心深处埋葬的小时候的委屈和难过一下子涌上了心头，明明原本都快忘记了。

“咯嘣——”虎鸣星停住了脚步，愕然看着身后。原本已经凉透了的尸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先是心脏修复，随后断骨重生，皮肉长出。身上的血化作灰飘飞，有什么力量托举着講杵，缓缓起来。虎鸣星看到这儿狂吼一声，抬起手朝着講杵扑过去，却被什么东西弹开，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斜飞了出去，撞在废墟上砸出了一个深坑。“噗——”虎鸣星喷出一口血后竟然直接昏死了过去。

講杵胸口，臂膀上的纹路如同在生长，黑色在他的手上蔓延。天地的气在他身上汇聚成了铠甲，一节一节逐渐包裹了講杵的头和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