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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48章 昊天罔极
“阿娘……阿娘我好痛苦，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卢林霁紧随其后，他看着柳瑛抱着他阿娘的墓碑痛哭流涕，他只是静静的站在他身后，缄默无言。
日薄西山，柳瑛终于停止了哭泣，双眼空洞无神犹如一只没有生气的木偶。
“哀哀父母，生我劳瘁。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卢林霁听着他低声哑气的在哼些什么，他蹲下身凑近去听。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穀，我独何害。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穀，我独不卒……”
卢林霁听后面无血色。
这诗是柳瑛外出讨饭时遇到的落魄书生教他的，那书生知道柳瑛的身世后唏嘘不已，教了他这首诗。
“我独何害，我独不卒……为什么要我经历这些，世间万人，为什么偏就是我！”
狂风怒号，卷起四周草木，柳瑛声音悲切，惨烈稚嫩的童声在林中飘荡，空谷传响，哀转久绝。
卢林霁听后如鲠在喉心中郁郁。
“柳瑛啊……”
他的声音响起如春风化雨冰雪消融，霎时间狂风骤止。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你阿娘在天有灵，见你如此定会伤心。”
“不，她不会的。”
柳瑛斩钉截铁的打断他，他用遍布冻疮裂口的糙手摩挲着墓碑。
“我阿娘她满心满眼只有柳开丰那个恶人，即便我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她也未曾认真看我一眼。”
卢林霁哑口无言，方才在地牢时柳开丰的话他听的真切，青芷与柳瑛相依为命多年，可她却丝毫不曾为这个儿子考虑过。
他心中感慨万千，青芷偏激执拗缺爱，柳开丰只是施舍了一点善意就能令她倾其所有，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她的爱实在疯狂可怕。
“柳瑛，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你现在可以为曾经受过苦难的自己而哭泣，大骂天道不公，但更重要的是今后的日子要如何做。”
他蹲下身看着柳瑛，语重心长的劝慰他。
“未来不足惧，过往无须忆。柳瑛，你越是痛恨这个世界就越要活下去。”
“可我活的太辛苦了……”
“柳瑛，这世间有不计其数的孩童如你一般在经受折磨，他们也很痛苦。但你与他们又不同，你有好好活着的机会，我希望你能活下去，闯出一番天地后可以帮助与你一样的人脱离苦海。”
柳瑛的眼睛逐渐恢复焦距，他看着卢林霁犹豫开口。
“就像你与崔二娘子这样帮助我吗？”
“对，日后你就与我一同生活，只要你肯好好活着心存光明一心向善，无论你想习文学武还是种田经商，我都会全力支持。”
卢林霁坚定而又深邃的眼神犹如一把利剑，斩断了这尘世对柳瑛这个孩童的恶念，带他从布满荆棘的血路里走向春暖花开处。
残阳似血，它洒下的金辉笼罩在卢林霁身上熠熠发光，在柳瑛眼中，他此时宛如普度众生的佛神。
“柳瑛，只要你愿意。”
因长期受人欺凌，柳瑛早已为自己套上一副刀枪不入的外壳，而此时此刻他终于卸下全部伪装，展露出最脆弱的自己。
“呜呜呜——”
柳瑛扑进卢林霁怀里哭的撕心裂肺地动山摇，仿佛要把这些年受到的委屈与伤痛全都宣泄出来。
他第一次做了像他这个年岁的孩童会做之事。
卢林霁一下又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眼中满是心疼与怜爱。
群山吞没最后一缕余晖，夕阳终于坠入山谷，绚丽的霞光归于苍茫，世间唯余二人。
夕阳西下，断肠人不再漂泊于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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