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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01:哭什么哭
从文武兮登高,当朔风兮远望。
南山苍兮千里,长安巍兮无上!
旌旗游兮满野,干戈静兮举觞!
灞浐清兮泾渭长,携黄河兮入云沧!
这首诗是出自《王风委蔓草》一书,说是黄巢入长安前登灞陵所作,山东文艺出版社的编辑黄百言这时已将这本厚厚的书稿搁下了,摘了眼镜,步到了楼顶,月底自然是无月,可有风,眼下这么个燥热的天气,除了降雨,清凉的夜风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黄百言举目四望之际,便又想起了这首诗,自己也是书生,也在登高嘛。有一句常在口耳的俗语,书生造反,三年不成。这黄巢874年造反,880年底入长安,883年败退,884年6月败死泰山狼虎谷,造了10年反,还是没成。
“嘿,难怪宋江说: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你行你上!”
应声的是他妻子,黄百言吃了一惊:“我的去,吓死人了!”
妻子有些恼:“你骂我?”
黄百言说:“没骂,我的去就是我的妻,典出《红楼梦》!”
妻子仰着天说:“就知道荒腔荒调,别笑黄巢了,台风过来了,要下雨!”
转了身又转回来说:“上下五千年,书生造反做皇帝的就黄巢一个!”
“你这是骂我不行?”
“你行你上!
妻子头也不回的走了,黄百言说:“我上就我上!”
作为对妻子的反抗,他又大声笑了一回黄巢。可天不助顺,话音未落,一阵冷风扑下,天空就响了一个炸雷,黄百言流矢跑了下来,桌上的手机被动过了,有一条儿子说晚安的信息。蹑脚进了卧房,侧身睡在了妻子旁边。外面的风声很大,掀得到处作响,没多久雨就下来。
黄百言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就听到了妻子的哭声,哭得很伤心,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就因为说了一个“我的去”?他也不敢问,也不敢动,也不想问,也不想动,他困得很,身体也沉,便努力听风雨声。可妻子只是哭不停,他如何着也不能入睡,终于忍不住了,吼着坐了起来:“三更半夜的,你他妈哭什么哭,吃鬼掐了?”
哭声即时停了。黄百言躺了下来,却吃鬼掐了一样,惊叫一声跳了起来,这不是自己的床呀!
“陛下?”
火光一闪,竟然进来了个古装男子,穿着盔甲,手里还按着刀,见他无话,便又退了出去。黄百言回过神来,陛下?谁是陛下?哪个陛下?黄巢?使劲在脸上扇了几下,痛,可是他还觉得是梦,这些日子审稿审得入梦了。要赶快醒来才好,这梦境太真了。可是一套广播体操下来,他还是没醒,感觉却愈发真了。帐子外大概是听见了响动,再次有火光过来了,一个女声咳了一声,帐子一掀便进来了,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手里捧着一盏电水壶大小的玻璃灯,穿锦裙戴金钗,气质不错,像个温和的领导夫人。
“陛下醒了。”
两人对了一眼,女人说了话,将灯搁到了案子上,拿了案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过来。黄百言接了,这酒杯似乎不是塑料的,温润,像玉。女人低了眉眼,搭话道:“适才哭的是眉寿的娘,说梦得不好,眉寿没了!一定要来求恩,冲和也不敢拦,也拦不住!”
酒闻着很香,黄百言呷了一小口酒,醇得很,茅台也不如的,他记得的,在《王风委蔓草》里,眉寿是黄巢侄子黄皓的字,冲和是黄巢外甥林言的字,这女人大概就是黄巢的正妻曹氏了,怪道进来的那古装男子长得像个硬派的影视明星,原来就是林言!那自己便是黄巢了,我的个老天爷!据说史书说黄巢长得矮小,看来是错了,自己应该很帅,外甥像舅,小说中也屡次说林言长得像黄巢的。
女人见没话,笑了下说:“陛下没旨,臣妾便退了!”
手按腰侧身蹲了蹲便要走。黄百言问:“请慢!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概这话不古,女人抬了眼,低头说:“狼虎谷!”
黄百言吃了一惊,这不是要死了?《王风委蔓草》只写到黄巢在长安称帝,可在审稿之前,他找了《旧唐书》、《新唐书》的《黄巢传》看了,黄巢就死在了狼虎谷,《旧唐书》说黄巢一家人都死在林言之手,《新唐书》说是黄巢自杀不死,再使外甥动的手。不管历史真相如何,黄巢和他家人都会死在狼虎谷,而黄巢的大齐也会终结!为了确认这女人就是曹氏,黄百言问:“虎头可好?”
女人肩头急剧抖动,竟艾艾呓呓哭泣起来。毫无疑问这就是曹氏了,黄百言心中也不觉起了悲,虎头是黄巢儿子,在《王风》一书这个人物很鲜活,作者从他八九岁时落笔,到长安时已是个少年英雄了。据《唐书》就是逃往狼虎谷途中给李克用生擒。
“孩儿会回来的,陛下且宽心!”
女人说了这么一声,便掩面退出去了。黄百言长叹一声,看见文案上横着一把刀,便过去了拿了,拔刀向灯,见上面果然篆刻着:“白光纳日月,紫气非牛斗”,果然是黄巢的香山刀,刀身透着一股寒气,像是刚从冰箱拿出来的。黄百言挥了挥,仰头对着帐蓬顶说:“老天爷,我说一句玩笑,您可别当真,黄巢我可做不来,家里杀鸡都是我老婆拿刀!我上我就上,是话赶话赶出来的。那两句诗是宋江写的,是施耐庵写的,您责我就没意思了。况且我独生子女,我妻子也是独生子女,家里有四个六十岁的老人要养,还有一个七岁的儿子,您按我在这里真不合适,您寻个大领导,寻个武警战士,至少也寻个理工男,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只是个读师范出身的文科生,我这一刀抹下去,您得让我醒,好不好?”
将刀架在了左肩上,又架到了右肩上,最后还是拿了下来,将食指点了过去。
“啊!痛!”
黄百言将刀也扔了,左手按住,放到嘴里吮吸起来。一转身,却发现黄巢外甥进来了,正怔怔地望着他。黄百言尴尬地笑了一下:“割了手!”
对面那帅哥却没有笑,还是冷着脸眼,也像是进过冰箱的。黄百言不觉有些害怕,拾了刀。林言却问道:“陛下欲死国乎?”
黄百言说:“你看见了?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不应该在这个地方,我想回去,黄巢也许已经死了,你能听明白我的话吗?”
林言又抬了头,像看疯子似的看着他道:“三舅不活,我等奈何?我娘又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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