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4章 家人
邹小愚自从那次上学路上遇到吴松以后,他接下来在路上就格外谨慎。
一走到那个岔路口前,他都要停下来,扒着墙角探出头观望一阵,看到路中间吴松骑在虎背上的身影,他连忙缩回脑袋,确定没有被吴松发现,他就绕了一条远路,距离是平常的好几倍,结果又迟到了。
他在全班同学惊奇的目光中进了教室,在座位上也没精神听讲,总是想着吴松的事,他到底想干什么?
邹小愚百思不得其解,这几天他怎么都想不出答案来,但是越想越生气,不就是有一只宠物虎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运气好而已。
这个时候,邹小愚还并不知道每一个宠物伙伴都是智脑根据每一个婴幼儿三岁前的生活习性、身体发育情况和大脑发达程度为主要因素,经过大量的演算和推导,所得出来的最佳配对,每一对都是独一无二的,也是最相得益彰的,每一个宠物伙伴都能与它的小主人和谐相处,也能最大程度地帮助开发人的天赋潜能。
因为吴松坚持不懈、日复一日的拦路行为,邹小愚不得不提早一个小时起床,这样才能保证不再迟到,毕竟事关重大,他可不想当众唱歌跳舞,像个小丑一样。
也因此,这严重影响了邹小愚的正常作息,他这几天上课都无精打采的,昏昏欲睡,最危险的一次,差点把下巴给磕破了。
邹小愚知道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有些事、有些人总是要面对的,虽然你不喜欢,但是这就是人生的真实。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是在拖延罢了,最后问题会越来越大,直到把你压垮。
但是邹小愚心里有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倔强,支撑着他走在他明知错误的道路上,他要自己想明白吴松的真实意图,想不明白之前他绝不会妥协,绝对不会,这是他自己给自己划的一条线,保护着他的同时,却又束缚着他。
这天清早,算起来是吴松开始蹲守的第七天,邹小愚照例提前了一个小时起来,太阳才刚从天边出来,散发着温和的暖意,让人想要去拥抱。
洗漱完之后,邹小愚背上书包,往楼下走去,此时他还不知道他打开门将要面对的究竟是敌人还是朋友。
吴松在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因为他太激动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今天的计划,为了这一刻他已然等了太久,他感觉他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因为不知道邹小愚到底绕了多大的圈子上学,吴松不能确定邹小愚的起床时间,所以他早早地就等在了邹小愚家楼下,他冻得瑟瑟发抖,不得不抱着打虎的皮毛取暖。
邹小愚那栋楼里有一位习惯早起的邻居,她一开门看到门口有一头老虎,吓了一跳,等看清老虎上趴了个小孩,她问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吴松看着这个中年妇女,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把两指放在嘴前,小声说道:“我在等人。”
中年妇女奇怪的看着他,但也没多问,又说:“天太凉了,要不要我去拿件衣服给你披上?”
吴松牙齿都冻得打颤,却还是嘴硬道:“不用了,谢谢阿姨,我一点都不冷,真的,你看我不是趴在虎皮上吗?”
中年妇女露出了莫名的神色,但还是放过了这个怪小孩,牵着一条小狗离开了。
吴松等了好久,直到太阳升起,他感觉不那么冷了,这时他听到了下楼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但是逃不过吴松敏锐的耳朵,他确信这是邹小愚下楼的声音。
他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挺直了腰坐在虎背上,露出骄傲的神色。
哐当一声,大门被打开了,邹小愚看见门前沐浴在阳光中的吴松和打虎,他仿佛石化般呆滞在了原地。
邹小愚怎么都想不到,吴松居然会来堵门,这不像是以吴松的智商会做出来的事,更可怕的是他的恒心和毅力。
在这一刻,他感觉到他这些天坚持的某种东西摇摇欲坠,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吴松来。
说实话,吴松高大秀气,稚嫩的脸庞上透着些许坚毅,太阳的光芒更是给他添了一份纯洁,再加上他座下威猛的老虎,衬得他英气非凡,如年轻的天神下凡。
这一刻,邹小愚终于承认,他各方面都差吴松太多,当然,除了智商。
吴松看邹小愚愣在原地,也愣了一下,挠了挠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把邹小愚吓傻了,伸手在邹小愚面前晃了晃,邹小愚却眼睛都不眨一下。
吴松有点慌了,连忙跳下虎背,两手抓在邹小愚的肩上,使劲晃了晃他,大声说着:“喂!邹小愚,你不要吓我啊!虽然我没有心脏病,但说不准会被你吓出来,你没事吧?你怎么了啊?你不会是有什么痴呆症吧……”
感受到肩膀上的疼痛,邹小愚这才慢慢回过神来,想推开吴松的手,却发现根本推不开,跟吴松相比,他简直就是弱鸡一个。
邹小愚皱了皱眉头,不悦地说道:“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松开,你这个大力怪,我没病也要给你掐出病来,到时候你得对我负责,你弄疼我了。”
吴松看邹小愚没事了,一颗仿佛差点跳出来的心终于慢慢恢复平静,他憨憨笑着说:“我应该没病,但是我的家人我就不知道了,我好久没见过他们了。打虎不知道算不算我的家人,不过他也没病。你要是真出了问题,我会对你负责的,这个你放心,男子汉一言九鼎,说到做到,如有反悔,天打雷劈……”
邹小愚揉着被吴松抓过的肩膀,听到家人两个字的时候,眼神中有种莫名的晦暗,但转瞬便消失不见。
当听到吴松说要对他负责,全身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意识到刚才可能说错话了,他突然有些后悔,急忙打断了吴松的话,说道:“没事,我啥问题也没有,不需要你对我负责,再说真出了事你负得了责任吗?”
吴松从头到脚看了他一遍,确定他真的没什么事,这才想起今天的正事来,说:“没事就好,我今天来是跟你商量那件事的,你到底愿不愿意做我的小弟啊?”
邹小愚气笑了,对他说:“小弟小弟,谁要做你的小弟啊?你以为你是谁啊?张开闭口就是小弟来小弟去的。”
吴松有些气馁,但他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他有限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试图找到说服邹小愚的办法。
就在吴松一筹莫展之际,邹小愚又说:“你成天过家家有意思吗?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过家家,家,家人!吴松脑子里灵光一闪,他突然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响亮的声音把邹小愚吓得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吴松兴奋地说道:“好像确实是没啥意思,那我们来成为真正的家人吧,我来做你的大哥,你做我弟弟吧,怎么样?以后我来保护你。”说完,吴松走近邹小愚,把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邹小愚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他浑身颤抖着,他的内心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了。
他的眼眶逐渐发热,好像有一股温暖的东西要流出来,这是他许久不曾感受到的心情了,他是什么时候忘记这种感觉的呢?
大概是在他过完三岁生日离开父母的前几天,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流完了半辈子的眼泪,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哭泣过。
吴松见邹小愚又站着不动了,他忽然也拿不准了,急忙说道:“到底怎么样啊?你快点说,急死我了!”
邹小愚眼眶泛红,但他强忍着没流出泪来,看着吴松焦急的神色,看了看他清澈愚蠢的眼睛,又看了下吴松放在他面前的手,他喉咙里挤出了几乎微不可查的声响,但吴松听到了,那是一声“嗯”。
邹小愚把手抬过胸前,握住了吴松的手心,无奈地说了一句:“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