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恶人覆灭(1/1)

首发：~第五十七章 恶人覆灭

草舍最怕失火，失火时若遇大风，就会火烧连营。好在当晚无风，并无殃及他人。

就在追赶的人群站在江边，观察关张二人在其中挣扎时，小娟已赶着牛车，和伙计们一起将抢出来的东西存放到自己家里。周家的一家老小也被接了过来。巧珠是周家长媳，下面还有两位叔叔，加上张法老两口，至少得三个房间才能安顿下来。好在苏家房子多，容纳一家人根本不成问题。

待收拾完房间，铺好床，已是红日东升。周家人个个灰头土脸，有的衣衫不整，有的连头发也烧焦了。小娟烧了几大锅水，又给客人房里放了火盆，然后开始做早饭。

年幼的外甥女不但受了惊吓，还染了风寒，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还在不停哭泣。

松年母亲早在吃斋念佛，平时阿弥陀佛不离嘴。看着孙女难受的样子，她心疼得连声骂道：“这两个畜生，我恨不得剥他们的皮，吃他们的肉！”

一觉醒来已过午时，福安和妹夫一起来到玉龙家，说一起去江边走走，看能不能找到关张二人的尸体，死不见尸总觉得不踏实。

玉龙点头，说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三人来到江边，向两边各走了十来里路，但除了一艘侧翻在岸边的破旧小舢板，并未见到尸体。他们来到关张二人的住处，贼窝里除了一只酱鸭和半条咸鱼，也不见人影。

松年向福安要了洋火，将两处草舍点燃。和自家的草舍相比，虽然价值相差巨大，也算是解了心头之恨仇。

回来的路上，玉龙把咸鱼和酱鸭送给了一位孤寡老人。

沙地人勤劳，五日新年一过，有的已开始去地里忙碌。

离张法家着火过去了二十多天，却并未见到关张二人，也没有偷盗发生，沙地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种种迹象表明，关张二人大概已经死了。人们总算舒了口气，说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倘若两人不死，将有多少财物被窃，又有多少草舍会陷入火海！

张法觉得，廵夜队已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和甲长们商量后，他宣布解散队伍。

晚饭后，小娟来到婆婆房间。“姆妈，小妹来我家后还没有看到她笑过，看那愁眉不展的样子，我也跟着难受。这样下去，我怕她会憋出病来。”

“巧珠内向，有事总放在心里。在娘家，她是最小的，一直被我们宠着。嫁到周家后，她是长嫂，婆婆又身体不好，所有的家务都落到了她身上，巧珠实在，从来不做偷懒耍滑的事，这两年苦了她了。好在松年的两个弟弟已经成年，待他们娶了妻，分了家，她就不会那么苦了。”

“和她相比，我太幸运了。姆妈，你说小妹会不会后悔嫁给松年？”

婆婆眼里闪动着泪水，道：“那倒不会。巧珠喜欢松年，十六七岁时，就对他暗生情愫，这个你是晓得的。她心眼实，认准了的人是不会后悔的。”

“松年是个好男人，他们眼前难过，以后一定会有好日子的。我们有这么多房子，让松年一家长期住在我家吧。”

“我倒是说了，但他们不愿意。巧珠说，她是嫁出去的，松年也不是上门女婿，得有自己的窝。”

“都啥时候了，想这么多干嘛！她有难，娘家帮一把也在情理之中，再说了，我们也完全有这个条件。”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还问了女婿，但他也不肯长住下去。”

“姆妈，我晓得了。别看巧珠话语不多，但心眼是最好的。夫家有难，她自然不忍心离去，只想和他们一起同甘共苦。如果这就是不开心的原因，我看倒也好办，我们接济给周家钱就是了。”

婆婆点点头。“那就给周家八十块洋钱。”

“灾害之年，第二年的春天更难熬。我们多给些，让他们过得富余点。”

戚彩莲朝儿媳笑笑。“都说女人纳财、小气，你倒比男人还大方。这种脾气怕是发不了财。”

“姆妈是心疼了吗？要是这样，就当我没说就是了。”

“除了姻亲关系，你张法伯和福安他爹还是最好的朋友；还有，要不是他组建巡夜队导致关张二贼报复，首当其冲的就是苏家。小娟，是周家替我们挡了一箭啊！”

“姆妈说得对！我觉得，于情于理都应该助周家一把。”

“我想，八十块给你张法伯，另外再送给巧珠二十块。有了这点钱，以后分了家，小两口也不至于很窘迫。”

儿媳连连点头，说还是姆妈想得周到。

“好，这事就这么定了。等会你跟福安说一声，毕竟这些钱不是小数目。”

“松年是妹夫，也是福安的好朋友，他肯定赞同。”

晚饭后，张法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剔着牙齿。

亲家客气，住在她家半个多月了，好酒好菜地待着，顿顿有鱼有肉。只是自己福薄，吃上一口，残缺不全的牙齿就塞满了，吃完饭，得花一袋烟的功夫才能把牙剔干净。

张法育有三子两女，大女儿在松年结婚前出了嫁，小女儿八岁时夭亡，剩下龟年、鹤年尚未成婚。

老二龟年的婚期定在春分那天。一场火灾，让本来就捉襟见肘的周家更加雪上加霜，建造草舍、向女方发剩余的彩礼、补齐被烧的结婚物品……，每件都是火烧眉毛的急事，而且都要花很多钱。本想向亲家开口借些，一想到苏家遭受了那么多的磨难，不知还有没有余钱，只好打消了念头。眼看着年已过完，他却迟迟拿不定主意──家里的钱都是算好了的，如果用在了造草舍上，老二的婚事就办不成了。

正想着，听得敲门声响起，开门一看，竟是亲家婆媳俩。

张法的妻子周唐氏见亲家到来，连忙搬过椅子。

一番寒暄后，戚彩莲道：“亲家，本想让你们一直住在我家，但巧珠说，出嫁的姑娘怎么能在娘家长住！女儿尚且如此，你们这边想必更留不住了。”

张法点点头“这事松年跟我说过。亲家母客气了，你女儿说得对！救急可以，长住下去可不行，不然，传扬出去会遭乡民闲话，倒脱皮鞋的名词可不好听。”

在萧山，公公在儿媳娘家居住被称为倒拖皮鞋。戚彩莲明白，张法极要面子，同样，他也不会轻易接受他人的帮助。但不管怎样，这钱一定得给他。“亲家，有句话想跟你说，你听了还望不要见怪。”

张法道：“都是自己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见怪。”

“接下来，你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我想，你手头可能不大宽余，就准备了一点，虽然不多，但或许能帮上忙。”说罢，戚彩莲将包有银元的红布在桌上摊开。

“亲家母，你这是雪中送炭啊！常言道：一个铜板逼死英雄汉。草舍被烧后，我还未曾好好睡上一觉，许多晚上是彻夜难眠。这钱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今年过年前，我一定连本带礼还你！”看着白花花的银元，张法两眼放光，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

小娟道：“大伯，这是送给你的，不用还。”

“不行，如果是送的，我是不会收的！”

“亲家，我问你，你和先夫是不是最好的朋友？”

张法说是。

“巧珠是不是我女儿？松年是不是我女婿？”

张法道：那还用说！

“先夫在世时说过，周家的事就是苏家的事，若周家有难，苏家要尽力相助。洋钿虽不然多，但我想让巧珠和她夫家尽可能地过上宽裕一点的日子。你能理解吗？”

张法的双眼湿润了。“亲家母，能和苏家结亲，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这钱我收了！”

一直在默默倾听的周唐氏突然起身，欲向亲家母下跪，戚彩莲连忙说使不得。

张法拉住老伴。“别跪，记在心里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