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遗孤(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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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俞，咱们今儿个去哪儿找哇？”

被称为“老俞”的守卫正扯着地图眯着眼看着，被烟草熏得焦黄的手指点了点地图边缘：“就只剩这一块没搜了，不过这儿可不是什么好地儿。”

说着，老俞从怀里掏了掏，抽出杆烟枪塞嘴里嘬了嘬：“那儿就是堆破瓦寒窑，里头的人不是疯子傻子，就是染着重病等着归天。这城里头哪家有着不想处理的将死之人，也会往那儿一丢了事。久而久之，那儿也就跟乱葬岗没差别了。”

老俞吐出一口烟：“煦王世子天潢贵胄，又有人随行保护，怎么样也不会到那种地方去吧。”

刚刚提问的男人名叫双正阳，他闻言思索了一阵儿，说道：“总得去找找看，不然没法和镇抚大人交代。”

老俞只得叹了口气，提醒到：“那千户大人可得仔细着点儿，那儿人杂，奇奇怪怪的病也多，不留神染了病可就麻烦了。”

听到这话双正阳更觉找寻煦王世子无望，但还是硬着头皮和老俞去了那处破旧街道。

一走进那块地方，双正阳便觉与别处不同，虽只隔了一条街，但这儿的空气都似乎更加腥臭些。

地上横七竖八躺了许多衣衫褴褛的人，瞧见进来两个衣着光鲜的男人，都直勾勾地望了过去，目光死寂。

街对面是繁华热闹的市集，街这边却是诡异的安静，这儿的人都安静地躺在地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双正阳被这些目光盯的有些发毛，决定速战速决，不在这儿多待。

于是锁定了个看起来气色还算不错的中年男人，走到他面前抖开画像，问：“瞧见过这个人吗？”

男人眯着眼细看了一下画像，一言不发，又将眼睛闭了回去。

老俞冷哼了一声，掏出几个铜板扔到他面前。男子收起铜板，在掌心里点了点，笑呵呵地往巷道里头扬了扬脸。

男人从始至终没说话，双正阳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见过还是没见过。别无他法，只能照着他的方向走去。

越往里走，房屋瓦舍越是破败不堪，不过却渐有人声，等绕过一个残柱，一群半大的孩童和少年聚在此处，坐卧蹲走，姿态各异。

见到双正阳和老俞走来，衣衫褴褛的孩童们逐渐围了过来，像野外单纯却残忍的小兽。

双正阳想将他们推远点，好仔细辨别他们的面容，只是推了一个又有一群围上来，加之这些孩子的脸上大多遍布淤泥，实在难认。

双正阳大喝一声：“你们当中谁是从越城来的？”

这些孩童自然没有人回答他，他们木讷蠢笨地往他们身上涌，嘴里只重复着一句话：“饿，饿，饿。”

老俞经验丰富，将早已准备好的烧饼拿出来，高举过头顶。孩童们随着他的动作，纷纷抬起头来，贪婪的望着那块散着热气的食物。

见状双正阳连忙掏出画像，照着这些孩童抬起来的脸，一张一张地对着比。只是比对了半晌，也没看到长相相似的，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千户大人，如何了？”老俞咬着牙，虽说孩童无力，但人实在太多，一波一波地往他身上撞，饶是受过训练的守卫，也未免有些吃力。

双正阳摇了摇头。

老俞放下高举的手臂，干脆将手中的烧饼的丢到地上，原本将他围的重重叠叠的孩童一下子全部散去，趴在地上抢夺着食物。

老俞一面摇着酸痛的手臂，一面说道：“看来世子殿下确实不在城中，现在只能看边镇抚那边能不能传来什么消息了。”

双正阳刚想开口，却听见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找我吗？”

两人心里一紧，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少年倚墙而坐，一只手垂落在身侧，另一只手则架在微曲的膝盖上。虽然与其余人一样脸上肮脏不堪，一双眸子却清亮有神。

“我是煦王世子，裴豫，裴元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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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弯刀、屠城。

康盛六年年末，以丹洛迁山兵败，牧奴抡着弯刀攻下洛迁山越、卫二城后大肆屠城。烧杀掠夺，血染城门。

镇守洛迁山又居住在越城的煦王一脉，被残忍的牧奴屠戮殆尽，又听闻有忠义之士将煦王独子裴豫救了出来，只是如今下落不明。

康盛帝与煦王兄弟情深，闻得此消息，强撑着身子，在病榻之上遣了南镇抚司来找煦王独子裴豫的下落。

南镇抚司镇抚边飞昂领了命，直奔离越、卫两城最近的曲城，找寻裴豫的踪迹。

只是越、卫二城一破，大批难民日夜逃难至曲城，为防止有牧奴奸细混入其中，曲城太守王雨泊下令严守曲城，一只苍蝇都不准飞进来。

于是边飞昂吩咐了手底下的锦衣卫千户，把曲城翻过来搜，就是一只蚂蚁也不能放过。

自己则攥着砍山刀，夜潜越城，倒是真存了几分从牧奴的弯刀下夺人的心思。

留在曲城的锦衣卫虽按着吩咐搜人，心底里却也是不对在城内搜到煦王世子抱有希望的。

因此只搜了两三日，而且还大多是装模作样的走走过场，只等着边镇抚将活着的世子带来，或者将世子不幸离世的消息带来。

双正阳为人一向实在，因此倒只有他认真办着差事，照着地图一处一处仔细搜索。

曲城太守王雨泊也差了人一起寻找，不过也是一样的原因，大半人都懒懒散散，最后只剩下老俞这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守卫肯跟着双正阳一起。

两人这几天搜了大半个曲城，依旧是无功而返。但双正阳认死理，只要没得到边飞昂的消息，他便一趟一趟地寻着，并不觉得繁琐劳累。

如今功夫不负有心人，煦王世子裴豫被双正阳和老俞寻到的消息传的很快，皇命达成，众人都纷纷松了一口气。只等着边飞昂从越城回来，带着裴豫回雍京城复命。

但有一个人，对这位好不容易寻来的煦王世子，产生了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