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63章 四路出击
马邑之谋后,匈奴断绝了与汉的和亲,又开始频频入侵边塞。不过,匈奴也贪图边关互市时能买到的丝绸、美酒等汉朝物品,所以入侵始终控制在一定力度内,以免因汉朝被激怒而撤除关市。
而汉廷因为需要时间为大战作准备,故意不撤销关市,吊着匈奴,让它入侵时不得不有所顾忌。
马邑之谋失败后,再用钓鱼的办法引匈奴送上门来挨打已不现实了,武帝认识到,要真正打败匈奴,只有主动出击,寻敌决战。汉军必须拥有远程出击的能力,这样才能掌握主动权,随时随地,想出击就出击,敌人就算逃到天边,我也一样有能力惩罚你,这样才能真正做到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但是,朝中的一些老将如韩安国等人,战术思想已显得保守,有点跟不上这一新的时代需要了。因此,武帝开始大力提拔有闯劲的年轻将领,其中包括卫青、公孙敖、公孙贺等人。
卫青是皇后卫子夫的弟弟,由于卫子夫很受宠,武帝对才力绝人,精于骑射的卫青也是青眼有加,元光五年(公元前130年),武帝任命卫青为车骑将军,当时卫青不过二十五、六岁。
公孙敖是卫青的好朋友,当初窦太主欲杀害卫青时,他带着一帮朋友把卫青救了出来。
公孙贺是武帝嫡系人马,他祖上是胡人,不过早就归附了汉廷,他的父亲公孙浑邪在景帝时担任陇西郡守,在平定吴楚七国之乱时因军功被封为平曲侯。武帝被立为太子之后,景帝从高干子弟中挑选了一些优秀者担任太子舍人——太子的侍从、秘书,年龄跟武帝差不多却已立有多项军功的公孙贺入选,他因此而成了武帝的亲信。
卫青当上车骑将军的第二年,匈奴又入侵上谷郡(今河北怀来西南)。武帝当即命车骑将军卫青、骑将军公孙敖、轻车将军公孙贺、骁骑将军李广四位将军,各率一万骑兵,分道出击。
这四位将军中,卫青等三人都是青年,只有李广是老将。他是秦朝大将李信的后代,虽然秦亡后他家已沦落为平民家庭,但仍秉承将门家风,世代传习骑射,因此他从小就练得一身出众的武艺。
文帝十四年,匈奴大举入侵萧关,作为良家子的李广应征入伍,凭着一身出类拔萃的骑射之术,李广斩获匈奴大量首级,因军功被提拔为汉中郎,秩比二千石,比诸将军低一级,也属于皇帝警卫部队中的高级军官了。他曾多次跟随文帝出猎,多次格杀猛兽,文帝说:“可惜你没有生对时代,若生在高帝那个时代,当个万户侯也是轻而易举啊!”
景帝即位后,李广先任陇西郡尉,后改任骑郎将,天子的近卫侍从是郎官,郎官分为户郎、车郎、骑郎三种,骑郎将就是统率骑郎的长官。
七国之乱爆发后,李广任骁骑都尉,在周亚夫麾下与叛军作战。在昌邑城下大战时,李广冲杀到敌阵的中心,夺取了叛军军旗,立了大功。
李广这个人,也不懂政治,梁王见他勇猛非凡,很想拉拢他,就授他一颗将军印,他居然傻乎乎地接受了!虽然汉廷严禁大臣跟诸侯王交通的法令是汉武帝时代才出台的,此时并无此禁令,但作为朝廷的将领,跟诸侯王牵扯不清,仍是大忌,皇帝肯定特别反感。因此,战争结束,他就没有得到朝廷的任何封赏。
幸好,此时匈奴不断地来给汉廷添乱,朝廷需要良将去守卫边疆,因而李广不久就被景帝任命为上谷郡守。
李广上任后,几乎天天跟匈奴打仗。当时他年轻,血气方刚,又兼武艺高绝,不把匈奴放在眼里,打起仗来总是不要命地往前冲杀。公孙贺的父亲公孙浑邪当时担任掌管民族事务的典属国(秩二千石),看到李广这样拿命不当回事,哭着对景帝说:“李广的才气,天下无双,但是他自恃艺高,奋不顾身地跟匈奴交战,这样下去,我们恐怕会失去这位将才啊!”
景帝于是把李广调任为上郡郡守。
上郡也是匈奴入侵之地,有一次,匈奴大举入侵上郡,景帝派他所宠信的一位内官到李广军中去历练。一次,这内官带了几十名骑兵在野外驰骋时,发现了三名匈奴人,就上去围捕。
不料,那三个匈奴人极猛,竟将内官所带的几十名骑兵全部射杀,内官本人也被射伤。
内官逃回报告李广,李广说:“这一定是匈奴的射雕手!”
射雕手是匈奴中箭术、武艺特别出众的勇士,非同小可,胆大如李广也不敢轻忽视之,马上带了一百骑兵去追赶。追出数十里才追上,只见那三名射雕手也真是艺高人胆大,居然连马都不骑,就那么徒步而行。
李广把一百骑兵分成两队,命他们分别从左右两翼包抄过去,他自己则上去射那三人。两名射雕手被他射死,一人被活捉。一审问,果然是射雕者。
李广他们把俘虏缚起来,装在马上,正要回营,忽然来了大批匈奴骑兵,足有数千人!
匈奴骑兵见李广这边只有一百多人,以为他们是来诱敌的,一定有汉军大部队埋伏在附近,竟然没敢进攻,而是退到一座山上,依山布阵。
李广那一百骑兵见了这么多匈奴兵,吓得面无人色,都要立即往回逃,被李广喝住,李广说:“我们离开大军营地数十里,如果逃回去,匈奴追上来射击,很快就能把我们全歼。现在我们停下不走,匈奴以为我们是来诱敌的,一定不敢来攻击。”
说完,李广命令,全体朝着匈奴前进。一直前进到离匈奴只有二里路才停了下来。李广下令:“全体下马解鞍!”
骑兵们说:“敌人人数多,离我们又近,万一他们杀上来,我们怎么办?”
李广说:“他们以为我们会走,现在我们解鞍就是向他们表示我们不走,使他们确信我们是来诱敌的。”
果然,匈奴最终没敢向李广他们发动进攻,反而被李广弄得疑神疑鬼而骚动起来。一位白马将领出来整顿军阵,李广马上带着十余骑兵冲上去一通乱箭将那白马将射死。然后,从容退回,仍然解鞍而歇。
李广干脆命令士兵们把马放开,躺卧在地上。
天黑了下来,匈奴兵始终不敢出击。相持到半夜,匈奴兵担心被汉军大部队包抄,终于撤走。于是天亮后,李广他们便起身回归了大营。
后来,李广又历任陇西、北地、雁门、代郡、云中的郡守。每次碰到匈奴入侵,他打起仗来总是不顾性命,因此出了名。
景帝去世,武帝即位后,他的左右近臣都跟他说,李广是名将。武帝于是将李广调任九卿之一的卫尉,守卫未央宫,称为“未央卫尉”。
那时另一位名将程不识担任了守卫长乐宫的长乐卫尉,他跟李广一样,以前也是在边境郡当太守的。他们俩的治军风格截然不同,李广军很自由,行军时不讲究队列、阵形的严整,驻扎时选有好水好草的地方驻扎,以人人感到便利、轻松为好。军队驻营时,夜里通常要派哨兵拿着刁斗(白天煮饭的铜锅)打更巡逻,李广军也从不搞这一套,不过,他会远远地派出斥候,侦察、放哨,因此,李广军从未被敌人偷袭过。程不识的军队呢,军纪非常严,行军时部伍整齐,一丝不苟,驻军时通夜击刁斗巡逻,士兵得不到很好的休息。因此,士卒都喜欢李广来统率他们,而不喜欢程不识来统率。
这次四路出击匈奴,李广由卫尉而被任命为骁骑将军,是四将军中资历最老、名声最大的,匈奴也最忌惮他,汉武帝对他寄予的希望也是最大,他这一路是从雁门郡出击;骑将军公孙敖和轻车将军公孙贺虽然年轻,却都是参加过多次对匈战争的老将了,武帝对他们的期望也不小,公孙敖一路是从代郡出击;公孙贺一路则是从云中郡出击。至于卫青,虽然武艺体魄都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但却是首次领军出战,没有任何实战经验,武帝也吃不准他是否有军事才能,因而,对他的期望最低。
然而,最终的事实,却让人大跌眼镜。
武帝最不看好的卫青,从上谷郡出发之后,运气爆棚,没有遇到匈奴主力,他勇往直前,一直打到龙城。这个龙城,并非我们华夏人那种城池,匈奴把他们祭祀天地祖宗的地方称为龙城,由于匈奴是居无定所的,所以龙城也无固定处,经常徙移。当时卫青所至之龙城,在今内蒙古正镶白旗附近。
卫青军打到龙城之后,就胜利回军,这一趟共斩首和俘虏匈奴700多人,这个战果远远称不上亮眼,但却是此次四路大军中唯一的战果了!
公孙贺那一路,没有碰到匈奴,一无所得。不过,比起公孙敖,他还算好的了。
公孙敖那一路,遭遇了数量较多的匈奴,一番血战下来,公孙敖惨败,损失了7000骑兵。
最惨的是武帝寄予厚望的李广那一路。李广运气奇差,遭遇了匈奴主力,再艺高胆大也没有用,寡不敌众,大败。由于他冲锋时总是身先士卒,撤退时总是殿后,结果被匈奴活捉。这还全亏了匈奴崇尚勇士,军臣单于下令军中:“碰见李广不要杀死,一定要活捉了送来见我!”不然他很可能没命了。
李广在血战中已负了伤,匈奴没有捆绑他,而是用绳子编成一个网兜,挂在两匹并行的马中间,让他躺在网兜里。
前行了十几里路之后,李广佯装昏死过去了,从眼缝里偷偷观察到他旁边有一个匈奴兵骑的是一匹良马。他突然飞跃而起,跃上了那匈奴兵的马背,忍着伤痛跟那匈奴兵搏斗,最后把那匈奴兵推落马下,并且还顺手夺了他的弓箭。然后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射杀追击的匈奴,这样跑出了数十里,最终摆脱了匈奴的追击,跟他的残部汇合,然后回到了塞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