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53章 五音
蛛网并没有很黏腻,我在半空中来来回回好几圈,已经晕头转向,每次险些撞上去都是靠着双腿缓冲,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我贴近岩壁,凭借着岩石上的窟窿眼作为着力点,一点点向上爬。
整个岩壁有着诸多壁画,可大多数都与佛教中记载的地狱相关,除此之外,还有“魔”、“罗刹鬼”、“夜叉”、“妖”的石刻,相对来说,妖的占据比例会更大一些。
在大自然面前,我们几个像个爬虫一样,徒手顺着山岩攀爬近乎百米的高度,放眼望去,周围尽是一个接一个的“土坷垃”,它们被盘横交错的蛛网悬在半空,而我手指已经被磨烂了,由于之前食腐蛛的腿毛有着很强的毒素,斑疹近乎蔓延我半个手臂。
我忍着疼痛,喊了他们几声,想问问还有多久。
偏偏在这时,我看到岩壁上留下的血手印,它印在岩壁表面,血迹已经干涸,我心里正纳闷呢,就听见上方传来袁弘的喊声:“到了!”
听到这番话,让我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
如果继续爬下去,我真不知道还可以坚持多久。
过了不到十分钟,我单手扣住台阶处,身体悬在半空,袁弘和赖镇元一左一右抓住我的手臂,把我往上面拖。翻身躲到悬崖凹陷处,我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脱掉外衣,检查一下肩膀,红透一大片的麻疹近乎覆盖半个身子,尤其看起来,就好似快要滴出血来。
可还不等缓口气,就听见袁弘说:“妈的,那些食腐蛛并没有放过我们!”
他话音刚落,就再次听到大量蜘蛛爬行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们在高处向下望去,无数的食腐蛛正在爬上来,很快就将我们包围,它们会发出类似哨音的响声,听得人心烦意乱。
我们身上仰仗着大蜘蛛的血液,这才没有被直接攻击,可给我的感觉并不能坚持太久,尤其它们还有剧毒。
当前避无可避,阿珍不管多牛逼,我认为她够呛能在如此多的蜘蛛手中逃出去。
赖镇元在角落里捡起一根铁棍,他说这里以前有人来过。
想起看到的血手印,我着实愣了一下,难道是祖爷他们之前也到了这里?
回头看去,凹陷处有着一座封闭着石门,而且这座大门没有任何可以开门的位置。
结果就在这时,阿珍用她的铁棍用力戳了一下石门,没想到居然会发出“咚”地一声脆响,听起来很像是敲打钟磐的声音。可随着声音回荡,那些可怕的蜘蛛竟纷纷散去,甚至有些稀疏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听到那个声音过后,我莫名感觉到心口有些压抑,那种感觉没有办法表述,但是真的很不舒服。
我咬着牙坚持身上的伤痛,问起阿珍,这大石头怎么办?之前是不是祖爷他们也到这儿了?
阿珍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她又敲击了一下石门,这一次所发出的声音有点沉闷,然而那些本就散去蜘蛛居然又聚集到了一起。
瞧着它们凶狠的样子,我心里一凛,忙说:“大姐,你要是再乱敲,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阿珍根本没有理我,她短暂思索了片刻,又敲了一下,声音恢复之前的清脆,只见所有的蜘蛛又纷纷散去。
我和袁弘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多的大蜘蛛竟然会听从声音的指挥。我靠在一边,缓了口气,今天的遭遇算是我有史以来经历当中,能排上前三的,往后一步是绝境,往前一步,生死未知,简而言之,就是太他娘的刺激。
袁弘说:“真是奇怪,食腐蛛怎么可能会受到声音的操控,我是想不通,难不成这东西是被人训练过?”
我无奈看着阿珍:“现在就是期望她老人家别乱敲,万一再给招过来,保不准就得交代了。”
“这是天籁石,刚刚所发出的声音是五音,通过五音对应的五行来操纵食腐蛛。”赖镇元捡起地上的铁棍,他没有用力,而是轻轻敲了一下石门,声音很轻,却与之前阿珍敲打出的声音略显不同。
赖镇元继续说:“中国古人的智慧已经超乎当前世界的维度,他们能以另外一个视角去看待问题,宫、商、角、徵、羽对应着人体五脏,所以刚刚的敲打过后,我们会觉得不舒服,而蜘蛛对音律的感应敏锐,特定声音会带来影响,第一次敲打时的声音很像鼓,而鼓为宫,属土!”
阿珍还在研究石门,而且我们都清楚,在她口中想问点什么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赖镇元又敲了一下,还是第一次时浑厚的声音,蜘蛛躁动时爬行的脆响在黑暗中起起伏伏。袁弘吓坏了,说你他妈快别瞎敲了,一会儿再敲出事儿,可就麻烦了!
赖镇元说:“没事儿,我敲的声音比较小,问题不大。”
我疑惑道:“一个石头怎么会发出五种声音?”
“庄子的齐物论提到过人籁、地籁、天籁,而天籁乃是天地间一种独特之音,浑然天成,受天地所生。”赖镇元摆弄着手里的铁锤,他继续讲起:“鼓音为宫,五行属土,在古代打仗,凭借鼓点能够以土克水,镇住士兵的恐惧之心,第二次敲打的声音,称之为‘商’,五行中属金,金为收敛,声音听起来很像锣,钟,或钹之类金属乐器,代表着后退的意思,所以说,那些蜘蛛听到声音以后散去。”
这番话过后,我也被眼前的石头吸引注意,凑近一看,石门表面皆是密密麻麻的孔眼,而且石头是天然形成后被锻造成门。
而打开这座石门的方法,应该与铁棍敲打出的声音有关,如果这个棍子是祖爷留下的,那么就足以证明,祖爷他们已经进去了!
我说:“你们几个,谁懂音乐?”
袁弘说:“敲木鱼算不算?”
“木鱼是角音,属木,这个其实也算。”赖镇元说。
赖镇元很博学,他面对问题时候的处理的方式,还有淡定从容的态度,在年轻人当中,算得上佼佼者,就连我有时候,也是自愧不如。
我捡起了那根铁棍,既然是祖爷留下的,那以祖爷的才智,是绝对不会什么线索也不留下的。
突然,我看到上边有着一行细小的纹理,我这个人别的也许不行,但眼神绝对是一等一的好,那些纹理好似密密麻麻的蝌蚪,但仔细看去,那些蝌蚪又似乎有着某种规则。
我把铁棍递给赖镇元,让他帮着看一看。赖镇元接到手中,盯着看了小半晌,他的眉头逐渐锁紧,结果一旁始终不发一言的阿珍突然开口说:“通天石门,五脏玄冥,出魂镇魄,安定心神。”
她低着头,自言自语。
我相信阿珍绝对不是平白无故说这番话,当时心里也跟着默念。
其他人,我们几个互相对视。我主动把铁棍递给阿珍,“你瞧瞧这个,能不能用得上?”
阿珍接到手中,只是瞄了一眼,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可对我来说,心里却有着一种不安。
因为之前阿珍身受重伤,我曾看到她身上狰狞恐怖的伤口,然而从一开始躲过鬼影,踏入山谷夹缝,再到飞舞的人头,巨大的食腐蛛,任何一个对于我们来讲,或许很危险,但实际上并没有对阿珍造成致命般的伤害。
峡谷之间的出现的石门,昭示着此处独特的位置,在与赖镇元的探讨中,他觉得山谷夹缝更像是通天路的底层,在远古以前,大巫师用坛子收集许多尘世间的污秽之物,用于饲养食腐蜘蛛。
从道家的文化来讲,虫卵、欲望、蜘蛛对应着欲界六天,而后来的道家发现,人的欲望与五脏六腑息息相关,甚至发现五音六律,每一个都代表着欲望纠缠。
比如心,代表着心神,属火,终日飘忽不定,如同心猿难伏,胡思乱想,总会诞生出不着边际的思维,而这也是其中欲望之一。“肝”又代表着木,主情志条达,疏泄,又是将军之官,以曲直刚毅为主,一旦肝不畅,就会诞生“怒”、“郁”,同样也是一种欲望的象征。
如果降服五脏六腑,就可以过欲界六重天,这扇门乃是五音所汇聚,又坐落在山腹之间,如果有突破口,那么此处的确算得上唯一希望。
阿珍一边重复着那段话,她的眼神闪烁飘忽,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
如果不打开石门,我们将无处可退,哪怕原路返回,可蛛网并不够长度,很有可能我们的结局最终会像其他土坷垃那样,成为其中一员。
阿珍似乎想起来什么,突然拿起手里的铁棍对着石门开始敲打,她敲打出的声音极其具有节奏感,听起来好像是一首音乐,它包含了五音,影响着我的五脏六腑。
当时整个峡谷内蜘蛛纷纷出现,密密麻麻蜘蛛,爬得到处都是,它们好似受到指挥一般,竟然穿过我们的身侧,直奔向石门,随后蜘蛛身体分泌出一种碧绿色的液体。
那些液体接触石门以后起到了润滑作用,阿珍还在敲打,当最后收尾是“商”音,象征着收敛,蜘蛛消散的一瞬间,阿珍猛地推过去,古朴的石门竟被她一个撬开了。
我们所有人不由屏住呼吸,可随着大门彻底被推开,里面竟然散发出刺眼金光。
当我掩面的那一刻,一种危机感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