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下乡调研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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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矮壮的男子出现在楼道口，办公室没关门，他的一张胖脸正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吴卓然等人。

这男子二十七八岁，满脸横肉，目露凶光，穿件黑色紧身短袖衫，下穿破洞牛仔裤，脖上挂了根手指粗的金项链，手腕上纹着几个龙虎图案，手里握着一个摩托罗拉小手机。

看到办公室有人，他狐疑地望了望，见吴卓然年轻，没有在意，却看到姜明安，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直冲王细毛嚷道：“路灯什么时候给我做？！”

“现在还没定，等定了再说。”王细毛额头沁出汗珠，看来对此人颇为忌惮，但当吴卓然的面又不愿意露怯。

“没定？”男青年恶狠狠地一副要吃人的眼神，“不是说下了文件，城区每个路上都要安装吗？”

“是要装，但是时间还没有定。”王细毛强作镇定的答道。

男青年又扫了一眼吴卓然，手指了王细毛一下，丢下一句话：“定了告诉我，不许给别人做！”

转身下楼走了。

“这人是谁？”吴卓然问。

王细毛抹了抹额头：“他是我们这里的一个混混，叫庞平，坐过几次牢。前几次村里征地他家也分了不少钱，他开了一个工程公司，主要就是在我们当地接工程做。”

姜明安问道：“你们之前的路是他修的吧？还有地下排水设施也是他做的吧？”

王细毛有点尴尬，点头说是的。

吴卓然问：“他工程质量好，还是有什么其他优势？”

王细毛叹了口气：“他做工程就是一个外行，请的人也都不三不四，去年修的路，今年就坑坑洼洼了。地下排水设施，上个月下大雨也都倒灌了，水漫到路上来了。”

吴卓然沉默着，等他继续说下去。

王细毛接着说：“比如去年修路吧，我们本来定的是江中区建筑公司，那是专业的，可是这个庞平三天两头带人来居委会闹，说要照顾本村人。不管哪个来做，他都要搞得他做不下去。”

“我们一个副主任不服气，和他吵起来，被他打断了两根肋骨……”

王细毛说到这里神色黯然，一副恨自己的神态继续说，“以我的脾气就要和他干，但是大家都劝我，说他是个亡命徒，坐惯了牢的，我们有家有室，不能和他一般见识。想想也就算了，外面搞工程听说有他这伙人捣蛋，也怕了不敢来做。”

“岂有此理，没报警吗？”吴卓然气愤地说。

“本来是要报警，可是庞平又派人来威胁，说如果报警就杀他全家。又丢下一万块钱，说是给他的医药费。副主任权衡了一下，就没报。”

王细毛犹豫着说：“还有一个事我不知道应不应当说？”

“说来听听。我就喜欢听真话，了解实情。”吴卓然答。

姜明安催促着：“老王，在吴书记面前，有什么话直说就行！不用顾忌！”

“好，”王细毛得到了鼓励，定了定神，“那我直说了，当时，还你们镇上的干部来做和事佬，劝副主任不要报警，有一天我和这个副主任去镇里经管站报账，这两个干部过来请我们到饭店吃饭。”

“到了饭店才发现庞平也在，我们想走被这两干部劝住，后来就坐下来吃了一餐饭，两干部就劝我们把村里工程给庞平做了，我们实在没办法，就答应了。”

“说下这两个干部是谁？”吴卓然打断他。

王细毛看了一眼姜明安，低声说：“大概都知道是谁吧？一个是黄其中副书记，另一个是镇团委书记谢鑫。”

吴卓然点点头，果然是这两个。

“听说区法院的刑事庭庭长是黄书记的亲妹妹，这也是我们没有报警的原因之一，案子到了他妹妹那里，他出个面，还不是从轻发落，那庞平出来还会放过我们吗？”

王细毛继续说：

“这次村里要统一安装太阳能路灯，庞平又要来做，其实我们已经不想给他做，都做了好几个项目，质量又不怎么样，居民们意见很大，还以为我们干部得了很大的好处，我们也要为村里考虑，不能让他这样贪得无厌下去，可是又怕了他闹事、打人，所以一直拖着。——但是这样总拖着也不是事！”

吴卓然问：“遇到困难为什么不向镇里反映，向组织求助？”

王细毛有点不自在地说：“庞平在镇里有黄副书记撑腰，之前宁书记都让着黄书记，所以……”他摊手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姜明安正色说：“现在吴书记来了，以后遇到事，你要及时反映。”

吴卓然交代王细毛：“我是学法律的，庞平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故意伤害、强迫交易，甚至还可能涉嫌其他犯罪，你们一定要注意收集证据。”

“之前这个副主任被打伤，当时的诊断记录、住院记录都要保存好，以后这个庞平来威胁，注意录好音，包括电话威胁，也要录音，在场证人要登记好他们的名字。”

“还有，”吴卓然环顾了一下办公室四周，“现在办公场所装监控的还不多，你们可以先行一步，请人安装视频监控，如果他再来威胁或打人，就有录像证据了。——我有个朋友马上开这类的公司，到时我给你电话，你联系她。”

“好的。”王细毛点了点头。

听完汇报，吴卓然提出去棚户区看现场。

小刘已洗好了车，停在楼外地上，这辆进口奥迪连漆面都特别光亮，洗得干干净净后，在太阳底下亮得晃眼。

吴卓然发现了司机小刘的优点，一是嘴巴牢得像挂了一把锁，从来不多说一句话。二是特别勤快，一有空就洗车抹座椅，整得车子内外清香，坐上去舒服。

王细毛坐在副驾驶位置带路，吴卓然和姜明安坐在后座。

车子来到棚户区，果然都是一些破破烂烂的房子，东一间西一间，足有百来栋，村中心还有不少快倒塌的危房，有的一面墙都倒了，只剩下三面墙支撑着漏风的屋顶。

车停在村外，吴卓然走了过去，看到主要是一些留守老人住在家里，年轻人很少。

姜明安仿佛从他眼神中看到了问题，主动说：“年轻人拿到了田地的征地款，到市里买房住了，留下的大多数是老年人，签约更难，一个是老年人更恋故土，不愿意搬迁，二是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和老人住在一起，怕矛盾多，不给他们合适的安置房，很难签约。”

吴卓然在王家村逛了一圈，望了望远处一排新修的高楼大厦下也是一堆低矮的房屋，面积比这里还大，再远处还有一块，面积稍小些。

他指着问道：“那边是高家和刘家吗？”

“是的，”姜明安点头说，又指着司机小刘说，“他就是刘家人。”

司机小刘腼腆地点了下头，一声不吭，低头跟在一边。

吴卓然问王细毛：“刚才地图上看到的那家汽修厂呢，我想去看看。”

“这边。”王细毛将吴卓然、姜明安带着步行绕了村庄的老房子走了一圈，在村边老屋和城市新楼房的交界中间地带，看到了一排房子，带着一个大院子，大门上写着“江中区城关镇汽车修理厂、汽车销售在有限公司”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