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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83章 第一次别离
十一月十九日，苏子瞻前去凤翔赴职。
程氏身体不好，苏洵留在京城陪她，于是由苏子由送苏子瞻一程。
因着次日要骑马，前天夜里，苏子瞻罕见地没有闹他。
苏子瞻带着秋松，苏子由带着冬林，四人骑马离京。
清晨出发，两个多时辰到达郑州城。苏子瞻和苏子由一起吃了顿午饭，算是告别。
十一月的郑州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城外官道上积雪厚厚，已经有不少车辙和马蹄印。
“子瞻，下了雪地上湿滑，你们俩路上小心些。”苏子由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不停飘下的鹅毛大雪，“不行你晚些到渑池县了就换马车。”
苏子瞻点点头，突然想起来不久前两人还在渑池县夜宿，“子由可还记得咱们在承德寺借宿时题的诗？我到时候路过渑池看看去。”
说起这个，苏子由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你平生最爱这些，上次七夕你说作诗，我也没做出来。这篇就送你了。”
苏子瞻挑眉，有些意外地欣喜，“子由写给我的？～”说着拿过来拆了就看——
相携话别郑原上，共道长途怕雪泥。
归骑还寻大梁陌，行人已度古崤西。
曾为县吏民知否？旧宿僧房壁共题。
遥想独游佳味少，无方骓马但鸣嘶。
这首《渑池怀旧寄子瞻兄》是他中午在客栈时写的，谁知道苏子瞻这会儿直接打开了。
“到了渑池记得给我寄和诗来！”苏子由故意傲娇道。
苏子瞻倏忽一笑，俊雅清逸，“好，为兄定当好好给子由写！”
苏子由被他笑得有些脸热，垂下了目光。
苏子瞻不舍地看着他，依依惜别，“你回京路上也要当心，马骑慢些。”
“嗯。那……我走了……”苏子由犹豫道。
“快走吧，天冷风大，你可别又病了。”苏子瞻笑着催促，“冬林，照顾好你家少爷。”
冬林大声应下。苏子由一步三回头，苏子瞻便在原地看着他。
“你也走吧！不然晚上赶不到城池！”他冲苏子瞻喊。
苏子瞻挥挥手，“好！”
这才慢慢打马往反方向行去。
前路崎岖，苏子瞻登高回望，只能看见苏子由头顶的黑色帽子从坡陇间隐约出没。
最后终于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
十七年的相伴，自今日起，第一次别离。
他心中悲苦，忍不住在路边亭子里提笔——
十一月十九日，既与子由别于郑州西门之外，马上赋诗一篇寄之。
不饮胡为醉兀兀，此心已逐归鞍发。
归人犹自念庭帏，今我何以慰寂寞。
登高回首坡垅隔，但见乌帽出复没。
苦寒念尔衣裘薄，独骑瘦马踏残月。
路人行歌居人乐，童仆怪我苦凄恻。
亦知人生要有别，但恐岁月去飘忽。
寒灯相对记畴昔，夜雨何时听萧瑟？
君知此意不可忘，慎勿苦爱高官职。
当晚，主仆二人抵达洛阳住下后，苏子瞻将诗寄了出去。
又过了两日，苏子瞻抵达渑池县，短短数月而已，承德寺的住持居然已经坐化。
住持死后，寺庙翻新，旧的僧房被推翻重建，他们在墙上题的诗也看不到了。
看着苏子由写给自己的诗，他又忍不住思念，提笔写下《和子由渑池怀旧》。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
写完后，他命人将诗寄出。
往后的日子里，苏子瞻几乎是三五日便有一封信，从不间断。
而京城内，苏洵酸溜溜地看着苏子由读苏子瞻寄来的诗，忍不住吐槽，“唉……臭小子给娘老子寄信都没有给你写诗这么勤快！”
苏子由不好意思地笑笑，“父亲，这回信里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他初入官场，让他凡事小心些。”苏洵无奈叮嘱。
苏子由应下，又去后院找程氏。
程氏正在写账本，自从将白糖生意交给程氏后，她倒是渐渐容光焕发。
果然是搞事业让人强大，锁在深闺只会让人抑郁。
苏子由问程氏可要给子由带话，程氏笑着看他，“子由想与他说的，就是为娘想说的。”
苏子由被程氏这揶揄的语气闹了个红脸，连忙转移话题，“最近白糖生意可好？”
程氏将账本往他面前一推，“好不好的，你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苏子由看见账本就头疼，他深知自己不是这块料，果断摇头，“母亲这般开心，定是不会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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