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 5章 惟石敢言
周一，桑黎提着奶奶准备的早餐往学校里走，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她名字。
只见言西月背着书包朝她跑来，看到她回头立马大力地挥了挥手打招呼。她后面还跟着一个男生。身形高挑的男生，单肩背着黑色的书包，白色衬衣黑色长裤，眼睛深邃幽暗，风姿灼灼，走在人群里就像个聚光灯，不时有女生偷偷瞄向他，然后又快速回头对着同伴羞涩一笑。
“黎黎，好久不见啊，有没有想我？”又是一个大大的熊抱。
桑黎提着早餐的手快速避开，怕沾到少女的衣服，眼神无奈又带着几分宠溺，温柔说道：“想呀，好久不见西月。”笑容在唇边扩散开，两侧酒窝隐隐展现，那笑容如同一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江惟言走近，在两人面前站定。看着少女的笑靥，眼中闪过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无人捕捉到。
言西月放开桑黎，指着江惟言向她介绍，“这是我表哥，就上次跟你说过去精英班找的人，江惟言。”然后又抱着桑黎一只手臂对江惟言说：“这是我室友，桑黎。”
“你好。”桑黎脸上已经换上了客气礼貌的微笑，带着疏离感。
“你好。”少年声音温润，说话时嘴嘴角微微勾起。
言西月看着两人这要命的官方式打招呼，只觉得窒息。
和江惟言在楼道口道别后，言西月拉着桑黎走进教室，由于还没排座位，大家都是找熟悉的人一起坐着，位置也固定之前坐过的。
上午英语课结束后，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大家都满意极了这课表安排，最后一节课体育课，能提前几分钟去食堂吃上自己喜欢的饭菜不用跟人抢，能不满意吗。
很巧的是，十六班也是体育课，学校注重文体全面发展，学习重要，学生的身体也很重要，所以体育课不存在体育老师生病请假的问题，而且所有学生都要上课，期末还有体育测试。
因为班主任已经跟体育老师打过招呼，所以集合点名后桑言就可以在一旁自由活动不用跟着跑步热身。
和言西月、李娅她们分开后，桑黎找了个树荫下的台阶坐着。看着田径场上少年少女们或并肩或超越从身前跑过，脸上洋溢着健康的汗水和青春的笑容。
蓝天白云，阳光微风，青春正当如此。
而这些好像都和桑黎无关，是她羡慕却无法得到的。
开学的第一节体育课，老师还是较宽容得，围着田径赛道跑了三圈后就宣布解散自由活动了。
李娅她们三个因为跑步出汗了，就趁着时间还早回宿舍换衣服去了，走前约定桑黎在这等她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少女两只手往后撑着，抬头看着头顶树叶缝隙中透射出的丝丝缕缕斑驳的阳光，视线里出现一瓶水，桑黎坐直看过去。江惟言正站在台阶下方看着她。
桑黎接过水道谢。
她以为给了水之后江惟言就走，没想到少年也在旁边坐下。
“西月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啊？”大概是因为刚跑完步，声音有几分沙哑，但很柔和。江惟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树底下的人，拿着好友刚给的水就过来了。
“她们回去换衣服了，等会儿就来。”女孩解释着。
江惟言点了点头，两人没再说话，静静地并排坐着。没多久有男同学喊江惟言去打球，他起身告别。
杨晔见江惟言过来 ，眼疾手快地搭上江惟言肩膀，又回头朝桑黎的方向看了下，“阿言，你不厚道啊。我大老远热得要死跑去给你买的水，你转身就送人姑娘了”杨晔打趣着。
“她是西月的室友。”江惟言解释着。
“哦~小西月的室友啊。”依旧是一脸八卦，和言西月八卦时的样子像极了，“可那跟你送水有什么关系呢？我印象里西月可也没这待遇啊。”
然而不管杨晔继续怎样调侃，江惟言都不为所动、不接话。杨晔说着说着就觉没意思了，主角都不搭话了，于是就换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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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总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又是周五了。
桑黎记好笔记，收拾好要带回家的书，同室友们打了个招呼就离开学校坐公交回家了。到家才五点半，家里空无一人，桑黎好奇奶奶这是去哪了？
电话很快被对面人接通，“奶奶，您是自己一个人出门了吗？去哪儿了啊？”
“昭昭啊，到家了吗？我和你李奶奶出门逛街来了，马上就回去哈。”
听筒里背景听着有些嘈杂，想着奶奶她们可能在商场里吧。“没事的，不着急回家，奶奶您和李奶奶慢慢逛，不急。”奶奶难得出门逛逛，桑黎想了下又补充道：“等会儿我做饭，奶奶不是很久没尝过我的手艺了吗，等会儿给您尝尝看有没有退步呀？”
“好，好。那我就等着吃昭昭给我做的饭了。”话筒里传来奶奶欣慰的笑声。
挂断电话后，李奶奶担忧的看着自己这位老友，“老赵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儿子儿媳啊，这么大的事，可不能一直瞒着啊。”
赵素昔看了眼手里的检查结果，摇了摇头轻声道：“有什么好说的，说了就不会死吗？我家昭昭还那么小，她不能再没有奶奶了。我那儿子儿媳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我再没人爱我家宝贝了。”说着说着眼眶通红，满是皱纹的眼角泛着泪光，“就这样吧，安安心心的再陪昭昭两年，够了。”
“哎”看着老友这样，李奶奶心里也十分难受。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大家到了这个年纪对生死早就看淡了，都只是放心不下晚辈罢了。
赵素昔开门前掖了掖眼角，吸口气调整了下呼吸，再拿出钥匙开门。屋里桑黎听到钥匙开门声就朝门口看去了，连忙上前去接过奶奶手中的东西，“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呀，奶奶累不累啊。”大包小包七八个袋子。
桑黎挺惊讶的，没想到老人家的战斗力也这么足。笑着扶奶奶坐在餐桌前，“奶奶，来，先喝口水，歇会。”说着把水放在赵素昔面前。
晚饭后，桑黎陪着奶奶一起收拾整理今天买的东西，却发现里面都是给她买的衣服裤子还有鞋子，全部都是，没有一样是奶奶自己的。桑黎低着头收拾着，眼底微红，神情有些不知所措，却又感动。
“奶奶，怎怎么不给你自己买啊。”桑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音，怕会哽咽出声，“我衣柜里还有好多衣服呢，都要放不下了。”
“奶奶也有衣服啊，我逛的时候看着这衣服鞋子好看，我就想昭昭穿着肯定更好看，不知不觉就买多了。”奶奶的声音慈祥柔和。
桑黎抬头看着赵素昔。视线中，奶奶的头发，原来在她没注意的日子里已经全白了，眼角也更深了。心中倏然如针扎一般刺痛着，桑黎感受到了害怕，害怕有一天就见不到奶奶了，害怕再次失去这幸福。
赵素昔看到桑黎眼泪一滴接一滴的落下，顿时慌了，抱住少女轻轻地拍着她单薄的背，“昭昭这是怎么了？是不喜欢奶奶给你买的衣服吗？”
“喜喜欢的。”桑黎抽泣着，语不成句。
“既然喜欢，那怎么突然哭了啊。”听着宝贝孙女的哭声，老人家也没忍住眼睛潮湿起来。
“奶奶会一直都在对吗？会一直都陪着昭昭的，对吗？”少女说出心中恐惧。
赵素昔听到后轻抚桑黎背部的手有些僵硬，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悲凉，嘴里却是承诺安慰，“会的，奶奶啊会一直陪着我的昭昭，奶奶还要看着昭昭考上大学，送我们家昭昭嫁给意中人呢。”
“好。说好了，要看我嫁人的，奶奶可不许失言。”桑黎从奶奶怀中起来，眼中都是认真相信。
“好，说好了。”赵素昔笑着给桑黎擦干净脸上的眼泪。
此时的桑黎尚且天真，尚相信永远。直到后来一次又一次地失去，才真正见证到时间的冷血。代价却是无比惨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