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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72章 做鬼都不能忘了
想到那个雨夜，宁楹手握成拳，指甲扣入掌心，要用痛意才能竭力让自己维持镇定。
她甚至能感觉面皮的抽动，她深呼吸几次，才能让自己骨子里的兴奋平静下来，她尽量和颜悦色跟刘大娘套话。
“您的侄儿今年多大？”
刘大娘想到自己的侄儿，和颜悦色：“今年三十五了。”
宁楹想到雨夜打头那人的年纪，五年前，可能正是三十出头。
她又问：“他也是在凌虚阁里么？”
刘大娘摇头：“这个老婆子就不知道了，孩子大了，自有自己的一番天地，老婆子年纪大了，他们说得我也不懂，我也不多问，干嘛讨人嫌呢。”
“老婆子我命苦，四十二那年，儿子就病死了，要不是侄儿好心时常来看看我……”
“唉，恐怕死屋里臭了都没人知道……”
宁楹静静地听着，不时将话题往她侄儿身上带，试图能找到一些关于凌虚阁零碎的线索。
只可惜，刘大娘反复说得都是侄儿的孝顺，说他也忙，身为典当行的三朝奉，已经很出息了，不过在当铺里说了不算，总是要看大朝奉的脸色……
宁楹听得漫不经心，刚想问问这布是如何得到的，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春妮抓药回来了，宁楹只得放弃套话，指导春妮熬药。
春妮熬好药趁热端了过来，宁楹看了看，示意春妮喂刘大娘饮下。
刘大娘倒是吃药不费劲，趁着热，便仰头灌了下去。
宁楹目瞪口呆，刘大娘反而笑笑：“老婆子这辈子吃够生活的苦，这点药的苦又算得了什么。”
宁楹看着她眉眼间沟壑难平的皱纹，想到的确，年轻丧夫，中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命运并没有善待她。
“这个药吃下去，刘大娘可能会遭点罪。”宁楹轻声道。
刘大娘面带不屑：“遭罪？这辈子的罪老婆子都遭了，荒年，发水，兵祸，什么罪老婆子我受不了……”
她捂着肚子，气愤道：“老了老了，周遭的这些邻里街坊的碎嘴子……”她愤恨地说着，忽然放了一个屁。
“老婆子要去趟茅房……”她忽然起身，行动不便，春泥扶着她往茅房走去，宁楹及时开口道：“若是便出来什么东西，不要害怕……”
春泥奇怪地看了宁楹一眼，本想说上个茅房能便出什么东西。
两人走了不一会儿，春泥风风火火跑回来：“哎呦，不得了，刘大娘拉了许多虫子，还动呢……”
宁楹点头：“没事，正常。”
春妮这才放心，又再次跑回茅房，不多会儿，搀扶着腿软的刘大娘回来，还没等进屋，刘大娘捂着后臀：“不好！”
说着，又再次冲向了茅房……
如此多次，等天要黑下来的时候，刘大娘几乎是被春泥搀扶着扶墙走回来的，说话也没方才的中气十足，哼哼唧唧气喘吁吁道：“老婆子遭了半辈子的罪，第一次拉软腿……”
春妮脸色也白了，刘大娘一个踉跄，她根本扶不住，就在这时，一只手及时拉住了刘大娘，春妮回头一看，是自家婆婆，松了口气。
“娘，你咋过来了？”
“收摊了，你家去看看旺儿，这里有我。”烧饼婶推了春妮一把。
春妮如释重负，她方才怕刘大娘掉茅坑里，几乎是扶着她，亲生儿女都未必能做到，她再善良，脸色也白了。
烧饼婶从怀里掏出帕子，帕子里裹着烧饼，还是热乎的。
她先是拿着帕子给刘大娘擦了擦汗，这才将烧饼递过去：“老姐姐，吃点东西垫吧一口。”
刘大娘摇头：“吃不下了。”
烧饼婶也不气，扶着刘大娘坐好，将烧饼放在了她床头。
“半夜饿了你吃点。”
刘大娘虚弱地点点头。
烧饼婶忽然看了下刘大娘的肚子，咦了一声：“你这肚子，怎么觉得好像小了不少？”
她不说，刘大娘还没觉得，她如此说，刘大娘下意识一摸，果然小了一圈。
她本就极瘦，因此肚子鼓起来，显得格外的明显，如今几次如厕，肚子明显小了一圈。
若是用孕妇的肚子来形容，方才是临盆时的鼓肚子，此时变成五六个月大了。
整体还是鼓，但是比刚才要小很多了。
她先是一喜，再是一忧，抬眼看着宁楹：“神医这药，果然有用，只是老婆子年岁大了，如此这么拉，老婆子受不住啊……”
宁楹笑了，“您是之前喝了生水，里面有寄生虫，所以长居在你的肠胃中，吸食营养，所以您才会身体消瘦。”
“肚子则是因为有胀气，腹部有积水，才会鼓起来，要慢慢来，我明日再来看您，再给你调药，您今日受罪了，先休息休息。”
说着，宁楹起身告辞，刘大娘本想送，可她如今下地都要靠扶，腿软得不像自己的了。
“以后喝水要煮熟了喝，您说您经过了灾荒，洪水过后的水，都是要煮熟了喝，以后要仔细一些，不要怕麻烦。”
“哎，老婆子我记得了……”刘大娘素来牙硬刚强，此时眼眶红了，眼泪险些掉了出来。
宁楹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刘大娘，我有个不情之请。”
刘大娘一愣，后知后觉，是了，大夫出诊都要诊金。诊金没付。
她刚才的激动瞬间冷却了不少，她笑意微凝，抬手掀开炕席，刚摸出一串钱要递给宁楹，宁楹却快步走了过来。
她几乎下意识想要放下炕席，宁楹却已经手指了过来：“大娘，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将这个炕琴布赠于我？”
大娘一愣，木然点头：“当、当然。”
只是炕琴底下褥子绷的布全是黑色的，整个拿起来有些费劲，宁楹却摆手：“我只需要一小块，就可以了。”
她说着，看到桌边竹簸箕里的针线，过去翻了下，将底下的剪子拿起，走回炕边，将印有凌虚阁图腾的布给剪了下来。
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索。
看着图腾的双眼却满是恨意。
两个老婆子齐齐一楞，烧饼婶忽然问道：“神医要这块布，可是寻人？”
宁楹强压着恨意点头：“对，做鬼都不能忘了。”
她要将凌虚阁的人，一个个找到，让他们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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