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春茶(1/3)

首发：~第40章 春茶

南风出了未央宫，坐着软轿，一路昏昏沉沉的往清漪阁去。

披在她身上的素白斗篷里，尽是皇帝身上残存的雪松香。在这清冽的香气中，她头一次梦到了皇帝。

他着一身竹青色时服，用白玉冠束发，就立在清漪阁的殿门口。

倏尔，风翩翩起，吹动他薄薄的罗衫。衣冠随风而动，削磨出他挺拔坚韧的风骨。

不逾时，那白玉貌、青竹骨的皇帝竟朝她浅浅一笑，柔声道：“我等你的六幺。”

南风走上前去，糯糯道：“安姐姐殁了以后，再没人教我弹六幺了。赵襄，改成别的可好？”

皇帝张张嘴，刚要答，小满就将她推醒了。

小满轻道：“娘娘，到了。”

南风揉揉眼睛，迷蒙的望向清漪阁的殿门。她沉默良久，才回过神来，下了轿。

自此梦之后，一连十日，风寒未愈的南风都闭门谢客，认真养病。直至时令入了惊蛰，她才终于随着虫鸟复苏，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次日未时，皇帝宣了南风去未央宫伴驾。

未央宫里，燃着厚重的龙涎香，皇帝正躺在摇椅上望着自己的佩剑出神。

南风行了礼，道一句：“皇上万安”，皇帝才回过神来。他抬手指了指榻边，道：“坐。”

南风坐在他身侧的小榻上，只见皇帝嘴唇青白，面色却是一片绯红。

她蹙眉问道：“皇上昨日吃的什么，几时安置的？”

皇帝吃力的笑笑，道：“朕重饮食、好睡眠，未有自轻。”

语毕，他起身走至博古架旁，取下一只白玉盒放至南风手中，垂眸道：“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朕…怕会因旁的事贻误。只能提前予你贺礼，望风儿福寿百年、康乐此生。”

南风轻轻打开玉盒，只见盒中，躺着一支白玉笔。笔管通素无纹，琢磨细腻，光润可鉴。笔身阴线刻有诗句：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南风望着笔身喃喃出声。她知晓，此诗上阕，乃是：孔林乔木，吴宫蔓草，楚庙寒鸦。

南风摸着细腻的笔身，抬眸问：“皇上何以题此诗？”

皇帝对上她的眸子，正声道：“思接千载，纵观古今，王朝兴衰更迭如繁华美梦一场，皆是虚妄。朕是局中人，避不开、躲不过，有责保江山、安天下。

然，世事无常。有些命数，实非人力所能改…”

语毕，他垂眸轻道：“你留在皇宫，但不在局中。朕赠你此笔，乃是愿你堪破世情、明哲保身。愿你无论何时何地，都有松花酿酒，春水煎茶之境遇。”

南风把笔放至盒中，双手托起，沉沉道：“若是如此，妾便收不下这生辰礼。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妾宁愿刀尖舔血，也不愿春水煎茶。”

皇帝虽早知会是如此，但却仍免不了为她的勇毅动容心忧。他无奈的苦笑道：“你为何总是这般执拗…”

南风闻罢，刚要跪下请罪，皇帝就扶着她的小臂将她轻轻拉起，片刻后，又顺势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