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77章 第 77 章 男女主平行番外1
小满时节, 秦妧由侍女撑着伞走出私塾时,恰遇一记闷雷炸开在天际,隆隆作响, 随之大雨滂沱,迸溅起大大小小的泥花,脏污了匆匆行人的衣摆和鞋面。
没顾及自己华丽的衣裙和绣鞋,秦妧揪着弟弟的后襟步入雨中, 将之按进了马车中。
八岁的秦家小少爷秦崇冷着一张小脸扯了扯自己的衣襟, 不满道“阿姐快松开,那么多人看着呢”
“这会儿知道丢脸面了”坐在弟弟对面, 秦妧捋了捋湿发,命侍女撂下疏帘,始终面色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她的身世早已经练就了她。
父亲早逝, 秦妧自小就帮着母亲料理家务,偶尔还会陪着身为布商的母亲一同与各路绣坊贾商打交道, 在成年累月的世事磋磨中,早已练就了淡定和自若,纵使弟弟顽劣, 以致秦妧前来私塾与夫子致歉, 也未觉得心疲,毕竟商圈不适合脆弱的人驰骋纵横, 但该发的火,也是要发的,否则,岂不纵容了眼前的小混账。
“夫子罚你抄的书,需在明日辰时前抄完。”
夫子规定的是明日酉时,黄昏之际, 怎地到了阿姐这里,就变成晨早了
“明日旬休,不急于”
“别同我讨价还价。”
不愿再搭理令人不省心的弟弟,秦妧脱下外衫挂在马车的木楎上,换了一件香云纱衫靠在车壁上,心里还在想着一桩未谈拢的生意。
这是笔大买卖,对方订了大批布匹,却要求她们缩减染料的成本,这样会大大降低布匹的品质,于布庄的名声不利,无论怎么沟通,对方仍执意缩减染料成本,还威胁说,若她们母女不同意,就会转订其他布庄。
秦妧和母亲都始终坚持要布匹的品质,不愿妥协。怎奈对方的身份不容小觑,乃是当地商会副会长的次子,那人嚣张跋扈惯了,不是她们能得罪得起的。
马车抵达家门前时,秦妧拍开弟弟递来的手,独自步下马车,刚要迈开步子走向自家的如意门,却见斜后方驶来一辆马车。
瞧那马匹和车厢的材质,非富即贵。
秦妧认出那是副会长次子周寂奇的马车,顿感头大,“欢儿,先带少爷回去。”
侍女欢儿担忧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拉着秦崇的手臂走向如意门,与秦妧擦肩时,小声提醒道“小姐当心些。”
在锦羽城,谁人不知周寂奇的为人,是个欺小凌弱的地痞,来自富贵之家。
车夫同样有所顾忌,故而没有立即拉着马匹去往马厩,而是留在原地,假意在收拾车厢中的摆件。
雨初歇,微风透着股沁凉,秦妧平静地目视着周寂奇由人扶着步下马车,唇边绽开一抹客气疏离的淡笑,“二少贵人事忙,怎地抽空前来,是有何赐教吗”
生了一张平凡面相的男子自一丈开外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起面前的玉人,眼中泛起兴味。
虽是抛头露面的商女,可骨子里隐隐散发着清冷,加上秾艳秀美的容貌,总是能吊起他的胃口。
“本少前来,自然是为咱们之前谈的那桩生意。”端着股高傲劲儿,周寂奇走上前,将秦妧从头打量到尾,目光灼灼,不加掩饰。
早在前两次的交往中,秦妧就察觉出了对方的不怀好意,可顾及对方的身份,她也只能尽量强颜欢笑,在不伤了和气的前提下,婉拒掉这份带着陷阱的生意。
“二少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但小店以口碑为经营之本,实不敢轻易尝试其他染料,合作的事还是作罢吧。方圆十里,布庄极多,二少可”
“妹妹是担心砸了口碑”
自然是担心的,可当着周寂奇的面,又无法直言,秦妧心里厌烦,面上晏晏和气,没有流露一丝不悦,“并非如此,只是故步自封惯了,想要安于现状。”
纵使是个纨绔子弟,周寂奇还是品出了秦妧的不买账,可自认是天生猎手的他,就喜欢捕获野性十足的小兽,越不服管越有征服的兴趣。不过,他这人耐心不算好,对漂亮的女子,也是如此。
近前一步,他微微附身,故意在秦妧耳边吐了口气,“妹妹可知,一旦你们母女拿下这笔生意,日进斗金也说不定呢。”
秦妧下意识后退,避开了男子身上浓重的熏香味以及他口中的浅浅酒气,“谢二少抬爱,可秦妧无福消受。”
“如此说来,是拒绝了啊。”周寂奇直起腰,故意舔了舔嘴角,刻意流露出不爽利的意味儿,抬眼看了一眼秦家陈旧的房门,“难怪从商多年,你们母女还是这般落魄,任人宰割,实在是扶不起的烂泥。所谓无商不奸,妹妹连这点简单的道理都悟不透,还谈什么立足”
秦妧不怒反笑,始终柔柔的看不出攻击性,“人各有志,还望二少莫再为难小女子了。”
“为难”周寂奇耸肩冷哼,更加肆意地上下打量起秦妧,大有不放过的意思,“若是想要为难你们,本少早将你们租了六年的店铺盘下来,送给家妹当嫁妆了。”
暗藏警告威胁的一句话,刺了一下秦妧的心窝。她和母亲盘下的小店地处城中商圈,不说门庭若市,也是生意不断,一旦被周寂奇“夺”了去,就要重新物色新的门店,若想不失去原有的客源,就要在现有小店的附近寻觅,可周寂奇醉翁之意未必在酒,纵使她们换了门店,也未必会逃离他的滋扰。
然而为此要说些巴结的话或是就此妥协,又违背她从商的初衷,定是行不通的。
深知周家财大气粗,想要盘下那间小店不费吹灰之力,秦妧暗自捏紧指腹,压抑住了徒生的愠气,和颜道“店铺多的是,二少何必同我们这种蝼蚁计较,还请高抬贵手。”
掸了掸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袂,周寂奇慢条斯理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想要在城中立足,就得收起你那不值钱的傲骨,勿惹周家人。再给你们三日的时间考虑,时限之内生意不成,就好自为之吧。”
说罢,踢开脚边的石头子,大步走向周家的马车,气势上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冷睨了对方背影一眼,秦妧转身走进如意门,先是去往书房看了一眼正在抄书的弟弟,随后回到自己的卧房,一面对账一面思量着如何应对周寂奇的刁难”。
她突然想到一个人,一个可以调停双方矛盾的中间人。奈何人脉不足,无法攀交上那人。
无奈地摇摇头,她踢掉绣鞋,手捧账本仰靠在躺椅上,曲膝收足,缩至裙摆下,懒洋洋翻看起后面的帐目,心思早已翻飞。
但听闻那人会在几日后的品茗会上以商会会长嫡子的身份现身,不失为一个结交的好机会。
为了谋生和立足,抛头露面、巴高望上是寻常事,秦妧虽性子冷傲,但也懂得适时低头,从不想因手艺出名就自视清高,得罪商会的大人物,对周寂奇的拒绝实在是无奈之举。
门口传来清浅的脚步声,秦妧扭头望去,见母亲挎着个竹篮走进来,里面装满从花坊买来的各式花束。
打从自立门户,秦兰容就让一双儿女跟了自己的姓,距今也有十来个年头。在这风霜雪雨的十来年里,除了插花的习惯没有变,其余的似乎都变了。
曾经的她,温婉柔和,如今却成了独当一面的女掌柜,为人也变泼辣许多,至少不是软包任人宰割。
见女儿愁眉不展,秦兰容放下竹篮,“嗐”了一声,“可是为了周二少的事犯愁”
“娘不愁吗”秦妧趿上绣鞋起身,径自走到水盆前,拧了一条脸帕递给母亲。
秦兰容接过,随意擦了把脸,动作虽糙,人却有着半老徐娘的柔媚,“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就先耗耗,看周二少能掀起什么风浪。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吃撑了会跟咱们一再计较”
比起母亲的乐观,秦妧显然多了一层顾虑,只因从周寂奇的眼中看出了男子对女子的兴味。
“娘,听说品茗会上,商会会长的嫡子裴衍也会出席,咱们要不要试着与他结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