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98章 第 98 章 三合三一
而这头千珞已是顾不得手里的篮子,只蛮横地塞给了沈窕,朝着他奔过去,一把抓着段少白的袖子就兴奋地问“白公子,你怎在此处我没有看错吧你可是考上了”她话多,问了后见对方穿得有些俭朴,方觉得失言,便连忙又笑道“没有考上也不要紧的,反正你会念书写字,我们这里正在开办书院,要的就是识文断字的人,你且留下,以后一定会有大造化的。”
四饼闻声出来,见此光景听了这话,哪里还不晓得眼前的千珞就是当初公子在土匪窝里,给公子偷偷拿东西吃的烧火丫头。便笑道“是千珞姑娘吧,我家公子还一直叨念着你的好呢没曾想你们有这天定的缘份,隔了千重山万重水,竟然是这方宝地上遇着。”
他这一番话,顿时将那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千珞说红了脸皮,也反应过来男女授受不亲,忙松开了段少白的衣襟。
萝卜崽也过来了,只和沈窕打了招呼,笑道:“既然是旧识人,段公子也不必拘礼。”一面悄悄和沈窕说起段少白的崎岖仕途,又问“可是晓得公子姑娘他们几时归来”
段公子当初也是榜上有名的,就这样糊里糊涂去做了先生,到底是可惜了几分。倒不如等公子他们回来给做个引荐,想来也能多展他的才能。
沈窕摇着头“还不曾有信,但想来要不了几日。”叫他不必担心。
本来萝卜崽今日是有要紧事情,还有些担心冷待了这段少白主仆俩,眼下见千珞与段少白分明那就不一般,也就索性将人交给她去。
千珞也是个实心眼,再晓得段少白这与自己分开后的所有经历,也是哭笑不得,“只差一点,我们便在上京遇着了,偏是我晚了些。”如今倒是巴不得寨子早些被灭了才好,那样自己早点被周家买回去,也早些遇着段公子。
不过眼下还有些责备段少白当初居然不信她,连个姓都不告知。
导致她以为一直都是姓白。
而主仆有了千珞做引,倒是在城里转了两日,将这屛玉县也是了解个透彻,又见虽是破旧了些,但处处都体现着生机,当下也是觉得此处来对了,打算就此在这里安居。
也是在千珞的帮忙下,拿着自己的文书户籍到衙门里去做登记,也分了房屋和良田来。
不想那做登记的人如今是杜仪安排的,见他是和白亦初挈炆一年的进士,也是马上就拉着他问东问西,询问他的志向来。
那意思分明是要留他下来,做个事情。
段少白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只应承下来,隔日就将分来的地给四饼拿去打理,自己也是上衙门去了。
他这里算是安定下来了,而白亦初却因卸下了这屛玉县县令的担子,和周梨在南眉河边上,也暂时不打算回去。
用他的话说,“我看表哥还没做出抉择来,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么多人跟着他,不能一辈子都躲在这屛玉县里,更何况我也是仔细想过了,他也是从寒苦里走出来的,最是了解咱们这下面老百姓过的什么日子,将来他做了这天下之主,不求能同老百姓们共情,但最起码知晓老百姓们的行情。如今我撇下不管,一日两日倒也好,日子多了,眼见着那许多事情堆积起来,他不可能不管。”
那时候他两个再携手回屛玉县去,杜仪那里已经接了担子去,就不必担心什么了。
只不过他虽是说得言之凿凿,但周梨却无情地揭穿道“表哥那性子,是有那么一回事,不大果断,但到底还是你自己想偷懒来着。”
白亦初抬手抹去细长剑眉上的几缕发丝,一双不大像是武将的儒雅眼眸里满是和煦微光,“怎么会是偷懒呢”又指了指那连绵不断的河岸“昨日不是还说,趁着这个机会,在此处修两座砖窑来,到时候将这河提都给砌上。”
“那都是挈炆的活。”周梨心说那修砖窑,不是早就说好的么还要说那砖不能是传统的小青砖,得像是夯土那样一块大小。
只是那样,还不晓得什么样的砖窑才能烧得透彻呢
不过虽说白亦初现下故意不回屛玉县去,是为了叫杜仪顺利担起这份责任来,但想着霍琅玉他们都被撇在那头,有些过意不去,只无奈叹道“就盼着回去,你姑姑不要责怪才好,她眼巴巴地来找你,不过两三日的功夫,你就跑了出来。”
白亦初这才想起来,忘记与周梨提了,当下也只忙说道“我来时,她只怕已是启程去了灵州城里。”
原来霍琅玉到底是心里牵挂公孙曜这个次子的终身大事,如今晓得他和石云雅在那灵州城,自然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只盼着他二人成良缘,兴许在自己闭眼前,能看到他二人的孩子。
周梨听罢,倒也不意外,想着是老太太那性子能做出来的事情。便也趁机做提议,“那你快些帮挈炆将这边的事情办好,咱们也许能赶去灵州。”说起来,也是好些年没吃酒席了,听说陈茹都嫁了人呢也不晓得自己送去给她的压箱礼,收着了没有。
还有自己那徒弟,听说如今也是做了大型商行的女当家,她那堂兄被她压得死死的,就是不晓得可是寻着良胥没。
想起这许多来,又不免是挂念起乡音旧貌,忍不住感慨起来,“也不知何时,咱们才能回芦州一趟那时候阿黄不晓得还活着没有呢。”
“你想去”白亦初问。
周梨彼时正往河里扔着小碎石学着打水漂,压根没有看到白亦初藏在视线后的计划。
“当然想。”那是周梨在这个世界睁开眼后生活的世界,比起前世那个对自己略显得有些冰凉的环境里,在这里她有为自己考虑疼爱的亲人,一物一瓦,一树一菜,都是那样鲜活,深刻地印在她的脑子里。
尤其是大雪天里,阿黄跟他们一起四处躲避流民,那些日子,时常历历在目。
其实人当活在往后,从前的这些个记忆,仿佛梦一样,早就已经结束了,现在正在继续下一场梦呢
而且亲人们如今几乎都在屛玉县里,所以其实周梨也很纳闷,自己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想回芦州去看一眼呢
“那我们就去。”白亦初语气很是漫不经心。
所以周梨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直至五日后,柳相惜也来了这南眉河边上。
这时候被野人们砸坏的船只,能修缮继续用的,已经修好了,不能用的,作了柴火。
但这船是出行的必须工具,所以大部份寨子里的青壮年们,如今都在山里寻找那合适的木料子。
如此寨子里就显得清冷了几分,周梨那时正同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们正襟跪坐在凉亭里叠荷花。
这是明早要送去山脚下紫萝山鬼庙里的,所以小姑娘们的神情都十分虔诚,这导致周梨也不好摸鱼,见了柳相惜从眼前路过,也只堪堪抬眼打了个招呼。
等着和小姑娘们叠完了荷花,又串了几个茉莉花环,这才告辞去河边。
挈炆的临时住所又搭建起来了,不过这次离河边远了些,房屋也牢固了不少。
周梨来时,他们三个也不知在讲什么,争得面红耳赤的,挈炆明显是输了,周梨正巧听着他说了一句“要走就走,钱给我留下来”
“什么钱”周梨心中只疑惑,一双美眸来回在他三个人身上转悠,终究是没探出个什么来。
挈炆没等白亦初和柳相惜开口,那张带着西域风的漂亮面貌上就满是愤意,先是指着白亦初“他要离开屛玉县就算了”然后又指着柳相惜的鼻子,“你跟着去瞎凑什么热闹别和我说挂念你爹娘的鬼话,咱们也不是头一日认识,你几时想过你爹娘呢”
“我出去见见世面总是可以的吧”柳相惜不想与他争论自己是否心里挂记爹娘之事,但觉得是走南海这个方向,那何婉音不是极有可能已经离开灵州,往豫州赶了么
那就遇不着,有什么可担心的。
周梨这也才反应过来,闹个什么。“要远行啊。”
“是啊,阿初要带你回芦州呢”挈炆有些这语气略有些阴阳怪气的意思。
周梨有些吃惊地望向白亦初,“我那日就随口一说。”
白亦初解释着“不是,我原本也是打算去接云长先生他们的,顺路的事情。何况现在屛玉县有你表哥,灵州城有我表哥。”这样的好时机,不出去还待何时呢
周梨明白了,因为柳相惜也要赶着去,所以挈炆在气恼只被丢下她不确定地看朝挈炆“你也要去”
“我不去。”挈炆的气还没消散,把脸别到一处。
周梨见大家僵在一起,谁看谁都好像不顺眼一样。便转过话题,问起柳相惜,“那晴儿如今怎样,可是有好转”
柳相惜摇着头“亏得神医见天给她扎针。”却是不见效果,反而是从那个姓黄小麻子跑去不知和她说了什么,竟然探出了些话来。
一时只看朝白亦初“那当初从全州带来的那个擅长牧马的小麻子,姓黄可还记得不,你晓得他是谁么”
白亦初早就快将这个人忘记了,毕竟从全州归来的途中,他就将全州那边瘟病里治愈的小年轻可提拔了不少。
好在这牧马的只有一个,叫柳相惜指出来,也是颇为好奇,“怎的,他难道和晴儿还是个什么旧识不是”但白亦初只觉得不应该,那晴儿只怕和这黄家生还不曾见过面呢更何况两个看起来也是那不相干的。
哪里曾想,柳相惜却笑得满脸神秘“这你就不知了,这小黄身份玄乎着呢。”
他绝对是故弄玄虚的,周梨觉得。
因为那别开脸的挈炆转过头来了。
果然,柳相惜那余光里察觉到挈炆也好奇地看来,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他可不是别人,是那全州知府段敏圭的亲儿子。只奈何那段敏圭一家嫌贫爱富,跟着长庆伯爵府搭上好,又套用了他堂兄弟的名字中了举,入了这仕途,便看不上糟糠与这黄家生,是百般折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