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4章 恶意 番外 兽痕
“很晚了。我该走了。”看靳言第三次打哈欠的时候，莫仲起身要离开靳言家。因为腿脚问题，靳言也没有起身相送，只是轻轻笑了笑。
走出靳言家的莫仲却没有马上回家，隐在街道对面的阴暗处默默注视着靳言住的两层小楼。靳言住在非常偏僻的地方，自从姐姐死后，她就一个人和她的动物朋友们住在这里。莫仲有时也奇怪靳言为什么会选择这里，不光少有人烟，而且住在二楼对她这样无法站立行走的人来说也极不方便。虽然家人(靳言家并不是只有姐妹二人)为她修里专供轮椅上下楼的斜坡，可要上下楼毕竟没有正常人那么方便。她为什么不让父母或者姐弟照顾却要如此不方便的一个人生活？是独立，是孤僻，还是有什么其他理由？
二楼的灯灭了。靳言休息了吧？寒风中莫仲颤抖起来，可他依旧等待着，一直到半小时后才下定决心的深吸了口气，再次向靳言住得地方走去。
靳言家的后院，一个影子在悄无声息的用双手挖掘着什么，挖几下抬头看看动静，看楼里没有什么反应后又低头继续挖掘。这个神秘的挖掘者并不知道，在二楼的窗帘后，一双眼睛正默默观察着他，那双眼睛里闪动着厌恶，却也隐藏着同情和悲哀
六
几个小时后那张几个人的合影燃烧着从窗户飘落慢慢到河面上。河水浸灭了火苗，残存的照片上，只剩下靳楚的影像还完整，其他人，包括她的妹妹靳言，不是已经完全烧尽就是只剩下黑色的影子
戴着手套的手扔掉了照片，手的主人用鞋尖踢了一下倒在地上的任久风。已经血肉模糊了的肉体抽搐着，像条被甩在岸上的鱼做着垂死的挣扎。手的主人不耐烦的抽出刀子，再次刺入任久风的身体，这次刺的是心脏。任久风触电般颤抖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同一，时间。离任久风家数里的华讯家，华讯倒在床上，好像正在休息，可他的脖子上却不住往外冒着血。华讯呻吟着，忽然发出微弱的叫声：“原，原，猫！”
赵寒成整了整风衣，再次左右观察了一下，离开了任久风的家。他走出没多远，莫仲拖着一口很大得箱子，悄悄跟上了赵寒成。赵寒成好像没发现背后的跟踪着，可在转弯的时候，他的眼角迅速向来的方向扫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满意，凶狠的笑容。他走的地方，似乎越来越偏僻了。
七
“出来吧。是莫仲吗？”荒野中，赵寒成冷冷笑了起来：“你跟踪人的本事很差。”
“因为我本来就没想过不被你发现。”莫仲拖着箱子出现了。他一站在这里，就放下箱子并打开了。赵寒成笑了笑，摸出了那把杀死任久风的短刀。
“我就知道，我们几个人迟早会自相残杀。”赵寒成轻松的说：“所以杀戮一开始，我就杀了伍克，杀了任久风。这两个傻瓜难道不知道我们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吗？居然以为是靳楚的灵魂作祟丝毫没有防备所谓的朋友。一个大摇大摆来到别人家，一个夜里开门让别人进去。”
“所以他们还不够资格当兽。所以他们才会死在没有人性的狂兽手上。该死的兽！”莫仲语气带着憎恨，他从箱子里取出一双手套戴上。月光下，那手套的轮廓似乎很怪异。
“你呢？用一袋饼干换取了一条人命，难道还有资格高尚？”赵寒成警惕的看着莫仲的动作讥讽的说：“我们都是混蛋，都是杀人犯，都是野兽。”他的声音突然变的恶毒起来：“别忘了，我们也许都是杀死靳楚的凶手，我们也一起享用了她的肉体。没有那个男人会用这种方法享用一个女孩子的身体，只有兽才会这么做。”
“所以我也只是野兽。最最混蛋的野兽。”莫仲把一样东西套在脸上，像是面具，却有狼一样突出的嘴和昏黄的尖牙。莫仲一说话，狼嘴也以张一合。
莫仲抬起双手，那双手套也是野兽爪子的形状。此刻的莫仲，配上已经狂热的眼神，看上去像是月下的狼人！
“原来如此。还真适合写小说的你。”赵寒成大笑起来：“我总算明白崔鼎力，郭俊生是被什么野兽杀死的了！”
“那次逃生后，我就制作了这个。我把它埋在靳言家的后院。她行动不便，很难到堆放杂物的后院去。”因为戴着狼嘴，看不清莫仲的表情，可他的声音有点犹豫。
“果然如是。而且你一定是从这丫头手里搞到的麻醉剂吧？她是兽医。”赵寒成还在笑，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逼近了莫仲。莫仲目光闪动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惑。可很快他的目光也变的凶狠！他像狗一样蹲在地上，一只爪子在地上摩擦着。八一开始，赵寒成用刀子砍来，莫仲用金属骨架的爪子格挡，看上去还像是两个人在格斗。可很快，赵寒成脸上有了抓痕，莫仲的耳根也被划破。血腥味让两个杀过人的凶手野性发作起来！
赵寒成吼叫着扑上来，一边挥舞着刀子一边用身体撞击。莫仲大口喘息着，忽然张嘴向赵寒成脸上咬了过去！两个人滚倒在地上，厮打着，冲撞着！赵寒成挨了一脚，却也把刀子钉入了莫仲的大腿。莫仲来不及感觉疼痛，在受伤大腿失去力量前用膝盖撞在了赵寒成小腹上。赵寒成向后倒去，莫仲立刻扑了过去。赵寒成的刀子再次刺入了莫仲的肩膀，可两眼发红的莫仲却张嘴，咬住了赵寒成的喉管！赵寒成哀嚎了一声瘫倒了。他的喉咙已被尖利的牙齿咬断！莫仲继续撕咬着，几乎把赵寒成的头撕咬下来。
过了许久，“它”在停止了撕咬向后瘫倒在地上。此刻，这个有着野兽爪牙的男人浑身是血，看上去却不像刚才那么凶恶了。也许是因为他的双眼，没有了兽性，没有了凶狠，有的，只剩下伤悲和眼泪。“靳楚”他像受伤的野兽般嚎叫起来。
九
一年前。“妈的！”看见用石头临时堆积起来的坟墓，赵寒成恼怒的踢了一脚：“又回来了，三天两夜就只是原地转圈。”
“吃的昨天早上就分完了。四面路又都堵死了，这样下去，我们要饿死在荒山上了。”任久风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在哭。
“是啊，一地震把吃的全埋在碎石下面了。”伍克叹息着：“水倒是剩了点。可不吃东西我们连走出去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要不要，要不要再挖挖看看能不能挖出”郭俊生试探着问。赵寒成凶恶的叫了起来：“你是白痴吗？那么大的石头你给我搬搬看！”
“何况太费体力的话更难走出这里。”莫仲带劝解性质的插嘴道：“可惜石武也被石头砸死了。要不然他力气最大，加上他，我们前天说不定就能搬起石头了。”
“死了的还提他干什么？”赵寒成又踢了坟墓一脚。
“都怪你要带我们来荒山上旅游。现在倒好，我们”崔鼎力埋怨的话没说完赵寒成已经叫了起来：“怪我！是我把地摇成这样的！”本就暴脾气的他这种环境下已经接近狂怒了，他扑上去要揍崔鼎力，华讯忙把他拉开了，崔鼎力也知趣的闭了嘴。靳楚抱着那只灰色的大猫站在山崖边看着争吵的几人始终没有开口。莫仲看了她一眼关切的说：“别站那里，小心余震山崖会塌！”
莫仲的声音让赵寒成也注意到了靳楚。他看了靳楚一眼忽然有了笑容。也许是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吧，靳楚颤了一下再次退到了山崖边。“猫！对了还有猫！虽然肉不多够让我们吃一顿的。”赵寒成一说其他几人也都露出高兴的表情来。靳楚却更加惊恐：“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这猫是妹妹送我的！何况地震的时候它还救过我们。要不是它报警我们”
“谢谢它让我们逃出山洞！”赵寒成逼近了靳楚，靳楚又往后退差点从山崖跌了下去。莫仲不由叫了声：“小心！”赵寒成回头瞪了他一眼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我决定让它再救我们一回，我们吃了它，回去后会记住它的！”说着他伸手去扯靳楚怀里的猫。靳楚忽然一放手，猫跳到了地上。赵寒成抓了个空。靳楚大声叫道：“捕快！快跑！这些人要吃你！”猫呆了一下迅速窜走了，几个人想要拦截却都扑了个空。
“啪！”赵寒成顺手一巴掌把靳楚扇倒在地上。靳楚咬了咬嘴唇没有做声。莫仲想要劝解，可他发现其他几个人同样用憎恨的眼神望着靳楚，终于没有勇气开口。
十
“混蛋，混蛋！”赵寒成像踢坟墓一样踢了靳楚一脚转身凶狠的望着其他人：“你们谁还有吃的没拿出来？”
“没有！”几个人都摇头否认，莫仲顿了一下也摇了摇头。赵寒成跺了一下脚快步走到坟墓前开始扒坟墓上的石头：“那就只有石武了。好朋友，死了借身体用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是，可是，我们怎么可以吃人？”犹豫的声音还是靳楚发出来的。赵寒成恶毒的望着靳楚：“你刚才说什么？”他低声问道。“我们，我们是人，人怎么可以吃自己的同类。”也许这个温和怯懦的女子内心是倔强的，面对赵寒成危险的目光靳楚反而平静了，她站起身用冷冷的声音继续说了下去。赵寒成哼了一声：“只是个死人！”
“可是，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如果我们轻易放弃人的底线，那我们”靳楚注视赵寒成的双眼顿了一下又咬了咬嘴唇继续说了下去：“那我们就很容易堕落下去，一直到失去全部的理智，成了野兽！”
“野兽，野兽!原来在你眼里，我们都是一群野兽！”赵寒成喃喃念着走近了靳楚。
莫仲看了看周围，从其他人的目光中莫仲已经感觉到靳楚犯了众怒，如果她受到赵寒成伤害是不会有人阻止的，想到这里莫仲忙扑过去拦在靳楚前面：“你闭嘴！”他慌张的冲靳楚叫道：“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空话！讲空话我们就全饿死了！”他一边大声斥责一边冲靳楚使着眼色。果然因为莫仲已经在斥责靳楚，赵寒成停止了前进。靳楚又咬了咬嘴唇：“可是，可是石武”生怕靳楚又说什么犯众怒的话，莫仲向侧面猛力推倒了靳楚：“你，”他正要说话，一件东西掉在了两人中间，那是一袋夹心饼干。
“你，你”莫仲嘴唇颤抖起来，其他人已经聚拢到了他的背后，莫仲不由自主冲着靳楚大叫起来：“难怪你，难怪你不吃同类，你，你”“是啊，有饼干，当然看不上吃猫，吃死人！”赵寒成看了莫仲一眼用温柔的声音对靳楚说。靳楚被这意外的情况弄呆住了，何况刚才跌倒在地上头撞在石头上有些昏沉，一时也没有开口。
赵寒成死盯着她的脸笑了起来：“野兽，现在你就知道什么是野兽了！”他向靳楚扑了过去。其他人也从莫仲身边走过，围拢住了靳楚。莫仲颤抖闭上了双眼，有眼泪从眼角滑过
十一
没有惊叫，没有呻吟！等莫仲再睁开眼睛时，浑身伤痕的靳楚已经奄奄一息，或者已经死了。她一直咬着自己的嘴唇，嘴唇已经咬的稀烂！
赵寒成把随身带的匕首再次刺入了靳楚衣服破烂露出的皮肤里，他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快感。他忽然看着莫仲，意味深长的看着莫仲：“刺她一刀！”
“她已经死了。”莫仲觉的自己心跳快要停顿。“所以才要刺她一刀。”赵寒成用对待小虫子般讥讽的怜悯表情对着莫仲：“我们每个人都下了手，只有你”
“为什么每个人？”莫仲木然的问。“因为这样我们谁也不知道到底那一刀才是致命的。我们每个人都是凶手。只有凶手才不会出卖凶手。”赵寒成依然带着野兽的冷静说：“所以，没人例外。”莫仲像失去灵魂一样木然的接过了赵寒成手里的刀刺了下去，自己也不知道刺中了靳楚哪里。
半小时后。“没人例外！”赵寒成把一小块略微炙烤了一下得肉扔给了莫仲。莫仲咬了咬牙，把肉撕咬着吞了下去。赵寒成自己大口大口咀嚼着，一边吃一边含糊的说：“就是这样，要是判刑，我们都挨子弹。要是被诅咒，我们都下地狱。”莫仲没有回应，他用力把自己呕到嘴里的一点点肉第二次吞了下去。他不敢转头，生怕看见靳楚已经七零八落了的尸体。耳边依然传来赵寒成的声音：“不过她说的倒是对，猫肉难吃，死了太久的人不能吃。只有她的肉，刚死的，甚至活着的人的肉才是最好的。”莫仲终于呕吐起来，虽然什么也没呕吐出来。
十二
“都死了，赵寒成也死了。该死的人，只剩下两个。”莫仲躺在地上呻吟着：“可是靳楚，我的靳楚，我想要活着。当年我藏饼干，诬陷你，都只是为了卑贱的活着。我替你报了其他人的仇，但愿你能原谅我。如果不能，那就到地狱，让恶魔惩罚我吧。”赵寒成被埋葬了起来。莫仲拖走了箱子。
只要再杀一个人，箱子和里面的东西就可以毁了吧？还有一个谜团，赵寒成觉的是莫仲先杀的崔鼎力。可莫仲却也是因为崔鼎力的死才开始杀人的。那崔鼎力是谁杀死的？和这件事有关的，除了莫仲，就只剩下靳言和华讯还活着，可绝对不可能是靳言，她的双脚完全断了，不可能去杀死任何一个人。这个孤僻的姑娘也不大可能雇佣别人杀死谁。那是谁？不知道。算了吧。也许是郭俊生，宅男有时也是危险的。也许是伍克，他和赵寒成走的很近，也是个有兽性的人。是任久风，他也刺过那一刀，吃过靳楚，当然不会还那么老实，是华讯？去他的，反正他今晚也要死了。莫仲拖着箱子向华讯家走去。路上，他正要再次关掉刚才打开的手机，就接到了靳言的电话：“华讯，也被杀死在家里。”“也许是赵寒成先下得手吧。”莫仲叹息了一声——该死的人，终于只剩下一个。不会再有人死了。接受了警察简单的询问（因为伍克死的时候，莫仲证明了自己是无辜的）回到家的莫仲喝了杯水就倒在了床上。水有些苦，大概因为是昨天倒的，太疲惫了，疲惫的甚至懒得去倒掉凉水另倒一杯。箱子和爪牙被毁掉埋在了另一个地方，照片上的十个人，只剩下靳言和莫仲。也许因为靳言身上有姐姐的影子，也许是为了赎罪，莫仲决定照顾靳言一生。带着这个念头，莫仲沉沉的睡去了。
结局
梦里，又见到了靳楚。她依然笑着。可是她怀里那只大猫却不见了。靳楚笑了片刻，忽然说了一句话：“不是只有我没有原谅你。”
“不是，只有？”梦中的莫仲沉吟着，然后他忽然醒来了。一阵如火焰炙烧般的疼痛从喉咙传来，感觉一个湿润的东西正在疼痛的地方蠕动着。
“怎么回事？”莫仲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能动得只有眼皮，就算连指尖也无法略微动一下。“为什么会这样？”莫仲恐慌的想。能感觉到一个毛绒绒的物体重重的压在他的身体上，从温暖和蠕动能感觉到，那物体是活着的。而且这活物似乎正啃咬着莫仲的喉咙。
“还有谁会杀人？”莫仲绝望的想，这时，一个灰色的东西向他脸上爬了过来。莫仲认得那东西，认得那东西的眼睛。和梦里一样，眼神凶恶，它的叫声，也依旧像垂死的哀鸣。
“原来是靳楚的猫？”莫仲动着眼珠。勉强能看到猫叼起了一个塑料饮料瓶子。这种瓶子很柔软，轻轻一受力就会把饮料挤出来。莫仲看见那瓶子里残存的透明药水终于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动不了了，还有崔鼎力，他也是不小心喝到了瓶子里的液体被麻醉后死在这只猫手上的。一个人临死的时候，思维会过分清晰。可就算如此莫仲也无法想明白，猫，哪里来的麻醉剂？他也不能再想下去了，好冷！靳楚死的时候，也是这么冷吗？带着最后一个念头，莫仲死去了
灰猫灵巧的跳入了窗子。一双手爱怜的抱住它“是吗？莫仲赵寒成都死了。她的仇恨也彻底终结了。话说，既然一切结束了，猫也应该恢复猫的样子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