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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7章 冰户怨(九)
浓墨一样的层层乌云在空中徘徊了许久,一个上午,整个长安城都处在阴天的压抑中,大多人都不喜欢阴天,嫌它过于阴沉,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可李觐祗偏与大多人不一样,他就喜欢阴天,喜欢白天处于黑暗的感觉,喜欢看阴天内的凉风吹起落叶的样子。
天阴沉了许久,雨终究还是下了,没有想象中的电闪雷鸣,只是连绵不断地下着,淅淅沥沥的,斜斜地打在摇曳的枝叶上,发出韵律般美妙的声响。
“嗣王爷,午膳时候到了,各位大人已经在公厨候着了。”
李觐衹放下手中的宣笔,抬头就看见了早上的那个小太监,“哦 是你啊,你叫典言?”
“是。”小太监怯怯地点了点头。
“我今天就不去公厨吃了,让他们不用等我了,一会儿文大人过来,你去公厨拿两份吃食回来。”
“是,嗣王爷,奴婢这就过去。”
雨越下越大,饭菜摆在案上许久,早已凉了,可还是不见文柏舟的身影。李觐祗走到窗旁看向外面,正好看见文柏舟打着伞走过来。
“觐衹,我来了。”文柏舟放下伞走了进来,虽说打了伞,可雨势实在太大,文柏舟的青绫外衫被淋了个透。
李觐衹招招手叫来一个在旁边伺候的宫女:“拿件外衫给文大人换上。”
文柏舟一边脱下湿透的外衫一边抱怨着:“我刚去了公厨,张大人说你今天在偏殿吃,我这才过来找你,可我刚从公厨出来,雨就越下越大,把我的外衫都淋湿了。”
“快把外衫换一下,过来吃饭了,饭菜都凉了。”
“听说你今早大发雷霆了。”文柏舟一手接过宫女送来的外衫换了上去。
“张之墉和你说的?”李觐祗听到这话后愣了一下,夹菜的筷子也停在了半空中。
“不用他跟我说,这件事宫里都传遍了。”看着李觐祗将信将疑的神情,文柏舟忍不住笑了出来:“一向谦恭温和的嗣宁王,今日在秘书省大发雷霆,把秘书省上下官员好生责骂了一通,据说是为个犯错的小太监出头。这可是我听回来的原话,现在宫中上下都在说这件事呢,想必现在已经传到陛下那里了。”说着就笑嘻嘻地夹了些醋芹放进自己的碗里。
“这才多久的功夫,怎么都知道了,还宫里都传遍了。”李觐祗无奈地叹气。
“宫里向来都是如此,墙尚且是会透风的,更何况是在宫中,而且你平常待人温和宽厚,对下人也都是和颜悦色的,更别说一起与你共事的同僚了,所以你今天这番疾言厉色的责骂可谓是夏日飘雪的奇异景观了。
宫中日复一日的生活总是无趣的,不同往常的事总能引起大家的注意与好奇,这就是为什么你今天会成为宫里舆论的话题的原因。”
“好吧,看来我以后还是谨言慎行点的好,免得再次成为宫里众人消遣时日的话题。”李觐祗说着夹起块饆饠咬了一大口,心想既然堵不住悠悠之口,也就只有化无奈为食量了。
“其实早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难道真像宫里传的,你就是为了一个小太监?”文柏舟虽然嘴里塞满了饭菜,可还是清楚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既然被打湿的那本《陈政事疏》不是原本,那你就没必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多伤同僚之间的情分啊,毕竟以后还要一起共事的。”听李觐祗说完整件事,文柏舟只觉得这件事完全算不上大事。
李觐祗看到文柏舟那一脸‘这就是件小事’的样子,只觉得早上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了,“那本《陈政事疏》是不是原本根本就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众人以为《陈政事疏》的原本被打湿后的所做出的反映。
那小太监叫典言,才刚进宫几天,就连我都看得出他眼生,张之墉不可能看不出来,可他居然还让典言单独一人去弘文馆拿书,其中一本还是《陈政事疏》的原本,谁知在半路上典言掉水里了,书也被打湿了,张之墉以为那些书里有《陈政事疏》的原本,于是就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典言身上,其他人居然还随之附和,当时我一进门看到的情景就是所有的人聚在一起斥责他,商量着怎么处置他。
其实这件事根本就是张之墉的错,他根本就不应该让一个刚进宫的人去拿那么重要的书,可是所有的人都将罪名归在了典言身上,难道因为他身份卑微,所以他就要承担起本不属于他的罪责吗,今天要不是我刚好回来,我想典言可能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替罪羔羊了,那朝廷的法纪与公义何在。”
文柏舟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就是因为身份,今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足以凸显出身份的区别,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所有的人之所以都将罪名推到典言的身上,就是因为他身份卑微。在秘书省,张之墉仅位于你之下,而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你又恰好不在,那张之墉自然而然就成了当时最有话语权的那个人,难道其他人会不知道这件事其实主要是错在张之墉吗,我看不一定,只是他们畏于张之墉的身份与家族权势而已,张之墉不仅官位高于他们,他的兄长还是礼部尚书张之政,胞弟是都水使者张之临,其舅父是太常少卿曹枋,你说他们能不有所顾忌吗。难道他们会为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小太监,或者是为了你口中所谓的公义而得罪张之墉吗。
别天真了,觐祗。在宫里,正义永远都是掌握在有权势的人的手里的,今天那些官员之所以站在张之墉那边,就是因为张之墉的身份高高于他们,你今天之所以可以帮到那个典言,也是因为你的身份,你的身份远远高于张之墉,因为你是嗣王爷,是陛下的亲侄儿,所谓的这件事是张之墉的错,也只不过是你——嗣王爷,解决这件事的可有可无的依据而已。”
随着时间的流逝,雨渐渐地停了,残留在屋顶的雨水顺着屋檐落下来,迅速无声地融入到积水中,日光透过云层间的缝隙投射下来,洒在满是积水的地面上,点点金黄似同落叶般铺在上面,隋代名家展子虔笔下的风景与之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觐祗看着外面,似有似无地听着,文柏舟知道李觐祗是听进去的了,于是将食箸轻搭在筷箸上后顺势说道:“就好像张葭那件事一样,她会找上你,无非也是因为你皇族的身份,可现在掌控整件事的是远在你我之上的陛下,早朝时的场景你也看到了,陛下和刘文谦根本就没提及过此事,这倒也是在我们的昨晚猜测之中的,只是这张慎告了病倒是在意料之外,觐祗,我看这件事我们还是先不要插手的好,免得招来陛下不快,等过几日,张慎病愈回朝了,到时候看看事情的发展后再说吧。”
“这些话你昨晚已经说过了,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李觐祗看了眼文柏舟示意他放心,得到李觐祗的保证后,文柏舟再次拿起食箸快朵颐起来。
“或许柏舟说得对,在宫里,正义永远都是掌握在有权势的人的手里的。”李觐祗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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