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人证物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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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良将宋汝梅关在王公府的护军营，让其环抱柱子，给他戴上手铐，又向护军营统管吩咐：“此人冒充国民政府的调查人员，你们要好生看管，不得有半点差池。”

护军统管是护陵员傅海的父亲，对何子良早有耳闻，他皆赶点头说：“何警官请放心，你们为了侦查东陵盗墓案日夜操劳，我们作为东陵护军更应该竭尽全力。”

回到办公室，刘人瑞对何子良说：“俞法官提醒的有道理，此人不知是内务部何人派来做何事的？等我致电南京国民政府内务部核实了以后，再做处理。”

吃过晚饭，刘人瑞召集大家开会，讨论案件的调查情况。

“今天是我们调查组进入清东陵的第二天，我们的调查工作进展很顺利。由于乾隆和慈禧两帝后陵墓的盗洞均被护陵员封堵，使我们无法下地宫去勘察，所以，这两天我们只能在外围做调查。据我了解，各位在案件的调查中取得了一定的收获，今晚就请各位畅所欲言，互相交流，以便共同做好下一步的工作。”刘人瑞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先向各位陈述一下我们的调查情况。”刘人瑞拿出一个笔记本，戴上一副老花镜，说：“我和俞源法官经过两天的走访调查，发现了一系列蛛丝马迹。我们走访当地的居民和护陵员，他们说7月9日至10日曾听到清东陵方向传来两声巨大的爆炸声，而且还有士兵在马兰峪镇抢购洋油，这些士兵脚上粘有白灰。”

刘人瑞戴着的老花镜，都快耷拉到鼻尖了，他用大拇指蘸了一下口水，翻开笔记本的下一页，抬起眼睛，从镜框的上沿瞄着大家，再下下结论：“我们根据以上现象推断，东陵盗墓案发生时间应当是7月9日和10日，盗墓的方式应当是用炸弹炸开的。因为乾隆皇帝和慈禧太后的墓非常坚固，并非一般人手工挖得动的，除非用炸弹炸开。士兵在街上买洋油是用来照明的，因为地宫和墓道是黑黢黢的，必须用照明工具才能看的见；士兵脚上的白灰应当是金刚墙被炸后留下的石灰粉末。经过以上调查，我们得出这样的结论，7月8日夜里，孙殿英在其驻扎的蓟县马伸桥，连夜派出部队，赶往马兰峪，炸开了帝后陵，进入地宫洗劫了随葬品。因此我们认为，无论从作案时间、作案方式，以及案发现场情况来看，孙殿英及其第十二军是东陵盗墓案最大的嫌疑人。”

听了刘人瑞的陈述，何子良和李沧鼓掌赞成。

惟有俞源法官站起来，提起暖瓶，冲了杯茶，一边吹，一边喝，另有所思。

“我介绍一下我们组的调查情况。”何子良踊跃发言道：“我和李沧教授第一天勘查了乾隆皇帝的裕陵，在裕陵发现三个盗洞，分别在宝顶、墙角和明楼，这三个盗洞是人工挖的，挖了一半就放弃了，这说明了什么呢？一是盗墓者不知道地宫的入口，没有目标乱挖，挖得狼藉一片；二是挖到了金刚墙，一种用花岗岩作石料，矿渣、石灰和糯米作灰浆垒砌的墙体，人工根本挖不动；三是盗墓行为不止是一次，至少有三次以上，前几次盗墓没有得逞，但最后一次盗墓却成功了。我们在裕陵的月牙城的一座影壁下发现了一个大约三米见方的盗洞，这个盗洞已经被护陵员封堵，经询问护陵员可以确认，这个盗洞就是进入地宫的入口。而这个盗洞不是人工挖的，而是用炸弹炸开的。”

何子良从公文包掏出一沓照片和几个塑料袋，接着说：“首先，从盗洞的形状来看成放射性不规则状，具有明显的爆破痕迹，我们已做拍照取证；其次，我们在洞口周围捡到了不少铁屑，这些铁屑是地雷爆炸的残片，进一步证明盗墓口是炸开的，而且是用军用制式地雷炸开的。”

“我们还勘查了裕陵的妃园寝，也发现了三个盗洞，这三个盗洞挖掘的年代不一，现已被泥土掩埋，证明盗掘清东陵不止一次，至少有三次。”

“今天我们勘查了慈禧太后的定东陵，分别在明楼、宝顶和配殿发现三了盗洞，情况和裕陵的相同，盗墓者起初根本不知道墓道口，而是遍地开花。我们又在定东陵的哑巴院的琉璃影壁下发现了盗洞，这个盗洞大小、形状和裕陵的一样，我们同样在地上拾到了铁屑，证明慈禧墓的墓道也是用地雷炸开的。”

介绍到这里，何子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那么是谁盗掘了乾隆皇帝的裕陵和慈禧太后的定东陵呢？我们走访当地的护陵员，得知是国民革命军，而且护陵员在裕陵的墓道口捡到一把军用铁锹，这把军用铁锹是国民革命军士兵的标准配置，主要用于挖战壕和修掩体使用。那么东陵东墓案是国民革命军是哪支部队干的？谁实施了盗墓行为？谁是主谋？结合‘东陵盗墓案’卷宗，我们可以断定，国民革命军第十二军第一师师长谭温江及其部下是此次东陵盗墓案的执行者，而该军长孙殿英是幕后策划和指挥者。”

“我的汇报就到这，不足之处请各位给予补充和指正。”何子良把他和李沧这两天的工作向调查组做了详细的汇报。

“我听了何警官的汇报，我认为在确定东陵盗墓案的元凶和主谋上证据不足。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东陵盗墓案就是国民革命军第十二军干的，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谭温江就是东陵盗墓案的组织和实施者，或者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孙殿英就是主谋。所以，我认为何警官论断只是他个人主观判断。我们过早地下此结论，于法于当事人都不利。作为法官，我再次重申我的立场，坚持证据第一，证明第二的原则。因本案证据不足，作为法官，我仍然会做出‘退回补充侦查’的意见。”俞源法官傲慢地说道。

听了俞法官玄辞冷语，何子良一针见血道：“众所周知，谭温江与尊古斋黄百川倒卖东陵文物已是事实，且人赃俱获，事实和证据确凿，你们为什么把人放了？”

“但是，谭温江已经做了解释，说他们所倒卖的东陵珠宝是剿匪所得的战利品，是因为国民政府粮饷不济，才倒卖所缴获的东陵珠宝。对此，谭温江的上级，国民革命军第六集团军总指挥徐源泉已做了证明。而谭温江的直接领导，国民革命军第十二军军长孙殿英为此也进一步做了说明，其部队肩负着冀东剿匪的任务，谭温受其指派，在马兰峪清剿盘踞在那里的马福田匪帮，谭温江是剿匪所得的东陵财宝；而且孙殿英已将谭温江所缴获的战利品上了缴国府，说明谭温江为民除害，剿匪有功，何罪之有？如果非要追究其法律责任，只能按倒卖战利品或倒卖国家文物罪课罪量刑。”俞源法官有理有据，据理力争。

“我谈谈我的观点。”李沧扶了扶眼镜，说：“我听了二位司法官员的辩论，争论的焦点是，谭温江是不是东陵盗墓案的元凶？孙殿英是不是主谋？如果解决这两个问题，东陵盗墓案就结了，是不是俞法官？”

“是的，还是李教授的接受能力和理解能力比较强，一点就通。”俞源法官夸讲道。

“假如有人指认谭温江和孙殿英是东陵盗墓案的组织者和策划者，你该怎么办？”李沧问道。

“如果人证、物证俱全，我们立即批准逮捕谭温江和孙殿英。”俞源法官说道。

“俞法官不愧是国府的大法官，精通法理。”李沧转而问：“刘委员、何警官，你们都听到俞法官说的话了吧？”

“嗯”刘人瑞与何子良点头称是。

“各位，你们还记得一周前被青岛警方抓获的张岐山和李喜厚吗？他们因在‘陈平丸’号邮轮贩卖慈禧太后的珍珠，被青岛警方逮捕。经北平市公安局调查，从张岐山和李喜厚手里缴获了36颗珍珠，又从天津金丰珠宝店收缴了其倒卖的10珍珠，共计46颗慈禧珍珠。”

“这事已上了‘大公报’的头条了，我想不仅我看到过，在座的各位都应该看过。”刘人瑞扫视了一圈说。

“据张岐山本人交待，自己是国民革命军第十二军工兵营的中士，而且供述了谭温江率部实施盗墓的过程，而谭温江是国民革命军第十二军第二师的师长，他执行的是军长孙殿英的命令，这是不争的事实吧？”李沧条分缕析道。

刘人瑞、俞源和何子良听了瞠目结舌。

李沧话锋一转说：“这不是人证、物证俱在吗？俞法官应当履行诺言，立即批准逮捕谭温江和孙殿英！绝不能姑息养奸，使其逍遥法外！这样不仅有辱国法的尊严，而且有损国府的形象！”

“谭温江应该收监，但孙殿英不行，证据不足，不能轻举妄动，对此上峰已做了交代。”俞源法官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

“另外，那个冒充东陵盗墓案的特派员宋汝梅，怎么处理？”何子良站起来问道。

“我们已经给南京国民政府内务部发了电报，让他们核实宋汝梅的身份。我们等南京那边回电，再研究如何处理宋汝梅。”刘人瑞摘下老花镜，放下笔记本说。

“噢-我差点忘了通知你们了。明天溥仪派来的修缮陵寝和重殓尸骨的队伍就到了，我们就可以下地宫做详细的勘察了。另外我要说明的是，地宫打开以后，他们收敛完尸首，会重新封闭和修葺墓道口，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进入地宫勘察。希望各位提前做好进入调查的准备工作，不要错过这次机会。”刘人瑞揉了揉眼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