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居庸关下(1/2)

首发：~第13章：居庸关下

肩负重伤的张莺莺，骑着枣红马，拿着宋金兰交给她的特别《通行证》，混出了北平城，逃出了谭温江军匪的魔爪。

伤口流出的血，已经浸入张莺莺的腰间、臀部，一直流到裤管。她强忍伤痛，策马扬鞭，“坚持，再坚持，前面就到长城了。”

张莺莺马不停蹄地往长城方奔驰。

不知跑了多久，长城越来越近，而张莺莺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当张莺莺感到口干舌燥、软弱无力的时候，依稀看见长城脚下有家客栈，她策马奔去，还没有走到客栈，人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待张莺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男人正在俯视着她。她准备起来，被那个男人摁住：“别动！你的伤还没有好。”

“你是谁？”张莺莺怯生生地望着那个陌生男人。

“你终于醒来啦！”那个男人惊喜道。

那个男人见她眼里既充满胆怯，又含有敌意，便温和地说：“我叫郑济民，我是这个客栈的掌柜。”

“你昨天从马上摔下来，昏倒在地上，被店里的伙计看见了，问我怎么办？我过来一看，你肩上中了一枪，流血过多，昏迷过去，如果不马上抢救，恐怕就没命了。我让伙计把你背回来，看你浑身都是血，我就把你的衣服给脱了，给你把血渍搽了，伤口清洗好，上了止血和消炎的药，暂时包扎了一下。不知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郑济民拿着瓷碗不停地搅拌着药膏。

“啊……”张莺莺这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下意识的将被子往胸前拽了拽，问：“我的衣服呢？”

“你的衣服和裤子被血浸透了，风干后结了一层血痂，我给你换了洗了。”郑济民把药膏拌好说：“你坐起来，我给你换药。”

“你走开，别碰我！”张莺莺气呼呼地说，“谁让你把我的衣服给脱了？”她既恼怒又羞愧，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嘿，你连命都差点保不住了，还计较这个？”郑济民不以为然道。

“你马上把我的衣服给我拿过来，帮我穿上！不然，我跟你没完！”张莺莺警告道。

“呵呵，你终于活过来了，还来劲了。如果我不脱你的衣服，怎么给你包扎、上药呢？”郑济民见她嘴撅的老高，禁不住地笑了。

“快去，把我的衣服给我拿过来！”张莺莺想拿枕头砸他，可她连枕头都举不动，只好躺下来，呦呦地呻吟。

“你别生气，你别动，我去给你拿衣服！好吗？”郑济民乖乖地放下药碗，去给她拿衣服。

张莺莺环视了一圈，才发现这是一间低矮的阁楼，周围摆满了坛坛罐罐，像个杂物间。楼顶还吊着蜘蛛网，看样子这里很久没住人了。她好奇地问道：“我怎么躺在这里了？”

郑济民拿着衣服进来说：“我听住在马家庄的伙计说，昨天晚上有一伙匪兵在马家庄一带搜查，说是找一个肩上带有枪伤女的，说这个女的是个通缉犯。伙计连夜跑回来，让我把你藏在了客栈的小阁楼。”他望着阁楼说：“这个阁楼是客栈的杂物间，平时很少有人来，挺隐秘，也挺安全，就是挤了一点，你就凑合着在这里呆着吧。”

“哦-既然你知道我是通缉犯，为什么还救我？”张莺莺有气无力地说。

“在如今这个乱世当中，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难分伯仲。”郑济民咚咚跑下楼。

不一会儿，郑济民提上来一个瓦罐说：“这是我昨天晚上用天麻、枸杞熬得鸡汤，补血养伤最好。你赶快起来，把鸡汤喝了。”

张莺莺刚想直起腰来，伤口猛然袭来一阵阵剧痛，她“哎呦-哎呦”地缩了回去，脸上露出痛苦不堪的模样。

“你别动，我来给你喂。”郑济民将她扶住，左手端着碗，右手拿着汤勺，给她喂鸡汤。

“以前大清说革命党是妖孽，应该赶尽杀绝，所以到处清剿、捕杀革命党人；辛亥革命胜利以后，革命党反过来说清廷封建、腐朽、没落，必须打倒；北洋军阀站出来调停，说你们说的都不对，应当采取折中的办法，采取君主立宪制；结果吵来吵去，打来打去，烽火年年，军阀混战，民不聊生。你说，谁对谁错？”郑济民一边说，一边给她喂汤。

“你说呢？”张莺莺咽了一口汤说。

“依我的看法，他们说的都不对。我们的国家不是哪个皇帝、哪个党派、哪个军阀的说了算，而是国民说了算。”郑济民一勺一勺地给她喂汤。

“听你的口气，你好像是个革命党人。”张莺莺瞅着他说道。

“何以见得？”郑济民问道。

“我以前在平津一带卖艺，经常看到一些革命党在街头演说，什么主义啦，什么社会啦，什么人民啦，我一句都听不懂。不过，我看你和那些革命党倒蛮像，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张莺莺看着他说。

“是吗？”郑济民忧心忡忡地说：“我是李大钊先生的学生。去年，李大钊先生被张作霖的军警逮捕，判处绞刑。当时我就下定决心，投奔革命军，为我先生报仇。我找到冯玉祥将军的部队，参加了西北国民军，还投身第二次北伐，讨伐张作霖。北伐胜利后，张作霖逃往奉天，在途经皇姑屯时被炸死。后来蒋介石背信弃义，搞什么清党、分共，把我列入共党分子的通缉名单。当时，我也身负重伤，昏死在八达岭上。幸好被当地的村民救了，给我养伤治病。伤好以后，我就在居庸关开了这家‘济民客栈’。”他问她：“你呢？你怎么负的伤？”

“我叫张莺莺，以前是个杂耍艺人，从小跟父亲在平津一带卖艺，长大后在北平唱戏，被直鲁联军的司令张宗昌看上了，买去做了九姨太。今年5月，张宗昌的部队被国民革命军打败，我被他的警卫团长马福田抢去。马福田带领他的弟兄在冀东做了土匪，我便成了他的压寨夫人。7月1日谭温江率领国民革命军开进马兰峪，以剿匪为名把马福田他们给打散了，谭温江带领革命军盗掘了清东陵，还嫁祸给马福田，到处张贴通缉令通缉我们。我们被逼无奈，逃亡漠北。我过不惯漠北的生活，潜回到了北平。昨天，我被谭温江追杀，负了伤，才逃到了这里。”说到这，张莺莺“吭-吭……”地咳嗽起来。

“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郑济民平淡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张莺莺吃惊地问道。

郑济民拿出一份《北平日报》给她看：“你看，这上面有你们的通缉令。”

“哪-你还敢收留我？你不怕侦缉队说你通匪？”张莺莺问道。

“我和你一样都是通缉犯，有什么怕的？”郑济民把鸡汤喂完，说：“你躺下，好好养伤。待会儿，我再给你换药。”

郑济民揭开张莺莺伤口包扎的药膏，痛得她直叫唤。

“你的伤口发炎了，必须动手术把里面的子弹取出来。否则，会感染到全身。”郑济民看着她的伤口说。

“不行，我是通缉犯，不能去医院。去不了医院，怎么动手术？”张莺莺忍着疼痛说。

“马家庄上有个老中医，以前是清宫里的御医，北京政变时，皇室被驱散，他流落到马家庄一带行医。我去请他，过来给你看看。”郑济民把药膏给她敷好说。

翌日，郑济民请来的老中医，杵着拐棍来到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