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与闰土(1/1)

首发：~第14章 我与闰土

读初中时学鲁迅先生的《故乡》，《故乡》里的人物闰土给我留下了及其深刻的印象，我读完初中没有参加中考就回家务农，因为我知道即使我考上高中或者别的什么学校家里都没有能力继续供我上学，我又何必去凑那个热闹，还可能白白地让另一个人也跟我一样回家脸朝黄土背朝天呢？

我回家务农那一年，我的一个初二的同桌吴某考上了中专，这个同学回家的时候要从我们的水田旁边过路，吴某一天意气风发的回家经过我们水田边的时候，我收了工准备回家，我赶着一头老黄牛，肩上扛着铧口，身上很破旧的衣服粘满了泥浆，脸上的泥浆被我在附近的小河里洗掉了，但是头发上还有很多的泥点子，那摸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见了吴某衣着光鲜、意气风发的样子本想打个招呼粘点喜气，可是吴某却假装没有看见，很冷漠地把脸扭开了，后来吴某每每看见我都是那样的表情，我也就知趣不敢高攀，知道自己没有和他打招呼的资格，后来每当遇到这样类似的情况，我就担心自己是否已经变成了鲁迅笔下的闰土。

吴某不是“迅哥儿”，“迅哥儿”从城里回到乡下和多年不见的闰土重逢的时候，闰土叫“迅哥儿”“老爷”，“迅哥儿”感到很难过，觉得儿时的好伙伴怎么有了这么深的隔阂，但是我想吴某却是觉得我理应该当喊他“老爷”了，甚至是喊他“老爷”都不配，因为他已经跳出“农门“龙门”，而我身上的泥腥味太重。

我的同学当中还是有不少真正像“迅哥儿”那么有出息的人，我的一个同学考上了高中，然后又考上了大学，在他读高中的时候，他深深的知道我在家务农的那种苦恼和单调乏味的生活，那时候哪怕看一场电影也是一种奢侈，学校为了丰富学生的精神生活往往组织包场，包一次电影就像过一次节日一样给大家带来许多的快乐和期盼，我的这个同学每次都没有忘记我，他总是想方设法多弄到一张电影票给我送到家里去，还要说服我的父亲让我去看电影，每次都让我十分的感动。

后来我的这位同学考上了大学，和他一起考上大学的还有另外几个同学，但是他和另外几个同学都没有因为考上了大学而疏远我，我们保持着密切的书信往来，而我始终在贫困和辛苦劳碌中挣扎，那时候我每天都在担心自己会变成中年闰土那样的形象:“先前的紫色的圆脸，已经变作灰黄，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皱纹；眼睛也像他父亲一样，周围都肿得通红，这我知道，在海边种地的人，终日吹着海风，大抵是这样的。他头上是一顶破毡帽，身上只一件极薄的棉衣，浑身瑟缩着；手里提着一个纸包和一支长烟管，那手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却又粗又笨而且开裂，像是松树皮了”。

我知道我的少年时代其实还不如闰土，闰土在少年时代是“紫色的圆脸，头戴一顶小毡帽，颈上套一个明晃晃的银项圈，这可见他的父亲十分爱他，怕他死去，所以在神佛面前许下愿心，用圈子将他套住了”。而我连银项圈是什么模样都没见过，父亲似乎从来也不担心我会死去。我生病的时候父亲好像都没给我买过药。

因为怕变成中年闰土那样的形象，所以就迟迟不敢结婚，不敢有一大群孩子，我知道我的那些考上大学的朋友都是“迅哥儿”，如果一直都只能在苦难中挣扎，我见了我那些“迅哥儿”们怎么称呼呢？难道我只能像中年闰土那样：“他站住了，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的叫道：

“老爷！……”

我知道我不可能像闰土那样叫儿时的好伙伴“老爷”，所以总是在心里将我那些“迅哥儿”同学们当成我生活的目标，尽管我总是生活在贫困和苦难之中，但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我总想着有一天要赶上我那些“迅哥儿”，和“迅哥儿”们见了面能够没有自卑感地轻轻松松地叫一声“迅哥儿”，我想这也是我那些“迅哥儿”对我的期望吧。

我的一个“迅哥儿”的工作从市里调到了省里，另一个“迅哥儿”大学毕业放弃了工作，做生意发了财成了房产开发商，我有一次从上海打工回到省城，我在火车上给一个“迅哥儿”发短信说要见面叙旧，原本只是开开玩笑，心想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仔，“迅哥儿”们不会当回事的，没想到我那个做了房产开发商的“迅哥儿”早早地就驾着他的别克君威到火车站迎接我了，等我们吃饭的时候，另外两个在省城工作的“迅哥儿”也各自驾着自己的小车赶来了，大家相见甚欢，所幸我那时候虽然依然一无所有，也基本上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我心态良好，见了几个“迅哥儿”，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我都大大方方地直呼其名，没有称呼哪一位“迅哥儿”老爷，那时我似乎对生活有了信心，相信自己大概不会成为中年闰土那样的形象了。

我一直很感谢我的“迅哥儿”们，是他们给了我生活的信心和勇气，尤其是那个经常给我送电影票的“迅哥儿”，在我人生最低沉、几乎最绝望的时候，他总是陪伴在我身边，让我孤独而又凄凉的心充满温暖，就像阴霾的天气里撒下了一缕阳光，在很多很多个就要崩溃的日日夜夜，在我人生漫长的黑夜里，每当他出现的时候我都像看见了一线曙光。

如果我的那些同学们不像“迅哥儿”一样的善良，都像我那个同桌吴某一样势利，我可能就不像今天这样充满信心的活着了，我可能已经到了天堂或者地狱，或者像极了鲁迅笔下的中年闰土。

再次感谢我的“迅哥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