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先亡离苦（二）(1/1)

首发：~第2章 先亡离苦（二）

那天之后，荣建设的脑袋里就总存在一个人的影子，挥之不去，也是从那天开始，他在村子里和湖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个女人。直到一年多后，他听母亲和父亲谈起卫七和那个女人，母亲说，卫七在上海的表舅又升官了，亲自来接卫七了，还给卫七顺便做主定了一门亲事。对方父亲也是大官，那女的一年相看了好几个家世好的人，但是她都嫌弃人家难看，没一个看上的。曾经那个女的见到过几次卫七，看上了他那副人模狗样，非磨着她父母要卫七做丈夫。卫七的表舅知道这件事后，很爽快的就应了下来，女方看事情应下来了，为表诚意还把卫七表舅的官职动用关系提了两级，这可把卫七表舅乐坏了，亲自来接卫七回上海。卫七家一听这天上掉馅饼的事落到了他们头上，高兴坏了，当天下午就把那个哑女给赶出了家门。这卫七还不算太没人性，没有让哑女流落街头无家可归，把湖边那个荒废的房子当天找人修葺了一下，把母子二人送了过去，还把日常用品都给搬过去了，给女人和孩子弄过去两袋粮食，留了点儿钱。然后，当天傍晚就跟他表舅回上海成亲去了。他也是怕做的太绝情，以后老家这边的名声不好，影响他的仕途，正好那个哑女来了快两年了还没有怀上孩子，卫七父母就对人说她不能生育才把人“请出”了家门的。还到处自豪的宣扬他们家卫七重情重义，不但给女人修葺好了房子，而且从吃的到用的都给准备的一应俱全……唉，这种人，真是混蛋都混蛋的有道理！其实，卫七父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儿子攀上了高枝儿，和这个讲讲事情的真相和那个讲讲事情的真相，慢慢的，整个村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荣建设知道湖边那个破旧的房子，房体都是用石头垒起来的，院子周围用长长短短的破树枝围了起来，四周都没有人家。那天晚上，荣建设趁着父母睡了加上夜色的掩映，鬼使神差的去了湖边哑女房子的方向。哑女的房子不在村子里的人每天洗菜洗衣挑水那块儿，还离那里很远，所以四周没有人家，很安静。这里没有通电，一片漆黑，可能哑女和孩子早早就睡下了吧，他在门口驻留了一会儿，就想回家。突然听到湖那边有轻微的水声，像是有人在洗什么，他的心突的紧了一下，脑海里第一个感觉就是那个哑女在湖边。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房子离湖边只有二十来米，有时候赶上涨潮时，那栋房子会被水淹了，所以这栋还算不错的房子就被房主遗弃掉搬进了村子里。后来，房主家的人都死光了，这栋房子就成了没主的房子，虽然这两年湖水下降了不少，汛期雨季也没有被淹过，但是还是没有人住进来，这么多年就这么荒废着。荣建设轻手轻脚的走到湖边，远远的看到水面上露出个人的脑袋，长发披散开来，浮在水面上，原来是那个哑女在洗澡。荣建设的脸刹那间就红了，想走开却又迈不动脚步。哑女游向岸边，荣建设赶忙轻身把自己掩在茂盛的草丛后面，不由自主的看着哑女。

哑女从水里走上岸，没有穿衣服，这是荣建设十八年来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身体。虽然，在夏天最热的那段时间，村子里的男人女人也会去湖里洗澡，女人洗澡的那片区域也时常会有一些下三滥的东西去偶尔偷窥，但荣建设觉得女人的身体有什么好看的，更是对那些偷窥的人感到不耻。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女人的身体是这样的，他感觉身体里像是有一团莫名的火在燃烧……哑女迅速穿好衣服，看了看周围然后向家里走去！荣建设坐在原地呆呆的愣了很久，然后也起身回了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哑女的身体，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梦遗了……

从那以后，荣建设再也没晚上去过哑女的湖边去看哑女洗澡，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但是他却用他这两年来攒下的那几块钱，每次和父亲去镇上干活儿的时候，偷偷背着父亲买些糖果，或者扯一块小花布，有时还能买到一些肉。他每次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的把东西放到哑女的栅栏门里，木栅栏低矮破旧，荣建设很容易就能把东西放进院子里，这样的状况维持了一年多。其实那时哑女第一次看到东西时，她不想拿的，害怕是居心不良的人有什么目的，但是纠结好半天她还是拿了，因为这些糖果对她来说简直太重要了。他的孩子三岁了还没有吃过一颗糖，她拿了东西后连着晚上在房门后面守了好几晚，直到第五天夜里，那个人又来了，在月光下她看的真切，这是个一脸善意的大男孩，目的很单纯，看看四下无人就猫着腰把一包东西放进了栅栏门里，一刻都没有逗留就匆匆走了。又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哑女才出去把东西拿进来，油纸包里放着两根蜡烛一包火柴，一块小花布，还有一些吃的，这些东西都是她所需要的。以后的日子里，三天两头那个大男孩就放包东西，哑女太需要这些东西了，她看荣建设没有歹意和其他目的，也就没有出面阻止，时间长了，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接济。其实，在她搬过来的这一年多里，起初，也有居心不良的男人翻栅栏进院子，撬她的窗户和门，都是被她拿着砍刀追出去很远吓走的。有一次，她把砍刀甩了出去，砍到了那人的腿，第二天，村子里就传开了，说村东头儿的谁谁想睡哑女，结果被哑女砍伤了，从那之后就再没有人敢来打她主意。

事情发生在荣建设二十岁那年。有一天夜里，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拿着一包东西来到哑女院外，刚把东西放下，转身想走，发现一个人就站在他身后，是他老娘。她老娘火冒三丈，指着他就骂开了，哑女在屋子里看着外面的一切，知道这回坏了，出事了，搂着被谩骂声惊醒的孩子不敢出声，荣建设的老娘骂完儿子又骂哑女，因为这里偏僻周围没有人家，他老娘觉得连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骂累了就拽着荣建设回了家。但是，之后的几天里，他老娘白天都带着一群不嫌事儿大、喜欢看热闹的村民来哑女院外骂，骂她是狐狸精，专门勾男人的魂儿，骂她克死了自己的男人还不算，还想祸祸多少男人……总之能骂的出来的都骂出来了，哑女已经哭了好几天了，她不敢出门，甚至都不敢去院子里。在第六天的早上，有人翻过栅栏直接敲她屋门，她从门缝里看到来人是荣建设，没有别人，就把门打开了。荣建设扛着一大捆卷好的铺盖卷二话不说就进了屋内，把铺盖卷往床上一放，对哑女说他从今以后就过来和她一起生活了，一起过日子。还没等话说完，他老娘哭天抹泪的就追来了，刚想又开骂，荣建设拿起哑女岸板上的菜刀出了房门，举着菜刀对他老娘说：“你要是再敢闹，我就把自己的命根子给剁下来，这辈子我就要她了，除了她我谁也不要，不信你就再闹一个试试！”他老娘真的害怕了，忙口气缓和的劝着他不要乱来，她不闹了，想劝他回家，要不然也可以把哑女带回家。荣建设没有答应他老娘，他其实是怕哑女在他老娘跟前受欺辱，他老娘的脾气他还是了解的。打发走了他老娘，转身口气温柔的对哑女说：“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在院子旁边搭个窝棚住。”哑女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荣建设以为她是被他的行为吓到了，于是，拿起那捆铺盖卷往屋外走，身后想起一个很好听的声音：“站住，你去哪儿，来都来了谁让你走的？”荣建设惊讶她竟然会说话：“你不是哑巴呀？”哑女白了他一眼：“你才是哑巴呢，我只是没有跟谁说过话而已，他们愿意叫我哑巴就叫呗！”荣建设看到女人让他留下，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说的话也因为激动而变得结巴：“那……你同意让我留下了？愿意让我和你一起过日子？”女人没有说话，看着荣建设用力的点了点头！

从那天开始，在这个美丽的太湖边上，就多了一对恩爱无比，幸福甜蜜的小夫妻！荣建设白天照常跟着父亲有活儿就出去干活儿，只是从那以后结的工钱他都和他老爹那份分了开来，一分不留的都给了哑女。这以后就不能称呼女人为哑女了，私下里她跟他说，她的名字叫孙曼桥，很好听的名字，她还对他说，其实早就知道他的存在，那时他还偷偷送东西时，每天等他出现成了她最幸福的事情，他是个好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付出真心却又不求回报的人……在人前曼桥依然扮演着她的“哑女”，两个人私下里却有着说不完的话。每天曼桥都做好饭等荣建设回来，荣建设每天远远的就能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院子外面等他，每到这时，他心里就像有只小猫用爪子挠着一样，又痒又舒服！

荣建设很喜欢曼桥的孩子，曼桥让孩子管他叫爸爸，她给孩子起名叫荣宁，荣建设找了村长，把母子俩的户口先落实了，户主孙曼桥，长子孙宁，这件事情很不好办，过了一年才勉强落实了下来。办下来后，荣建设带着母子去了乡里，拿着开好的证明，和曼桥把结婚证领了，儿子孙宁也正式改名荣宁，就这样，两个人成了正式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