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柳树(1/1)

首发：~第21章 柳树

在中国的阴阳学理论体系当中，把树木也分成了阴木阳木。比如桃树，枣树，杨树等为阳木；又以柏树、皂角、刺槐、桑树、黄角树，柳树等为阴木；其中比较邪的是黄角树跟柏树。容易藏阴灵的是芭蕉，跟野生魔芋，我们那儿称之为“关刀魔芋”，能发出人声，轻易采拾会中邪，大病。

2020年农历三月，有一个我最喜欢的传统节日，清明节。对于清明节的热爱是其他节日没办法比拟的，虽然这听起来很奇葩，打小我就不害怕坟墓跟棺椁，但这不代表我不怕鬼跟死人，那玩意儿还是骇人的很。年代越久的坟，我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或许是想到自己将来也有一个相同的土堆的缘故，也或许是对墓主人的无限遐想，这种感觉总而言之无法确切地形容。

几乎每年清明节都会下雨，清明时节雨纷纷，中国人善浪漫，把自然气候变化描绘的脱俗动人。按当地习俗，我要回乡挂清，这个不可以找人代挂的。挂清是我们那儿的叫法，原意为“挂亲”，代表对逝者的追思。以前都是自己买清明纸来剪成长条状的，现在会剪的人多数已经作古，不用担心失传，剩下的会有商家来替补、继承。从昔日单一的款式变成了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样式，颜色由传统白发展为黄色、绿色，五彩色，更离谱的还有红色，最后把灯笼形也当成挂清的物品了，真是有头脑，所谓有需求就有市场，人们也非常乐意买单。我不禁感慨，盛行攀比的风气还是连死人都不放过了，很多时候，不是为了挂亲而挂清，而是在比谁家的坟头上清多、大、贵，来判断后人是否有出息。

原来的纸钱也变成十分洋气的“天地银行”冥币了，上面还恬不知耻地印着几行字，说是“钞票经”，烧之前要念念，谓之诚。然后我们可以在小说故事里面看见，某某幽魂拿冥币在四下无人的午夜付给活人的例子，你给它烧假钱，它怎能不给你假钱呢？在烧黄表纸跟草纸的年代，压根没有这档子事儿，也是算现代人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恶果吧。

我刚挂完父亲的坟，就准备往回城，在没有父母的老屋，我只是远方的客人，也不作停留了，亲戚什么的，我也没有多大的眷恋跟话题，城市套路深，农村人也恶。恰巧此时有人打电话来联系我，让我去秀山一趟，处理邪事。

给我打电话的是王师兄，他自己远在北京拜访一位龙门派高人，一时无法抽身，这事儿是自己老同学介绍的，不办又不行，所以委托我去办。王师兄也是贵州人，他很照顾我。既然他开口，我肯定没法拒绝，他给我大概说明情况后，就把我的联系方式推给了他的老同学。跟王师兄结束通话后没多久，他老同学就把电话打了过来，电话那头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女性嗓音，操着一口流利的方言，顿时就把我热情勾了起来，我们约定好时间跟交代完费用后，就挂断了电话。看来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这女人比我大几岁，我姑且称她为陈姐，后来了解到她是四川大学毕业的女博士，为人十分随和乐观，她也成了我不可多得的易友之一，主要利用空余时间研究梅花易数跟相法。

第二天我收拾好行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重庆秀山，这个县城紧挨着隔壁沿河县，我过去也用不了几个小时。来接我的正是陈姐，一位快要奔四却有着跟年龄不相符的外貌的人，披肩的长发十分飘逸，虽然生过孩子，但是身材并没有走样，整体看上去十分干练利落。陈姐估计对我们这行了解不全面，可能是认为我像王师兄那样“上了年纪”，见我比较年轻也着实惊喜了一把，笑吟吟地说：“小弟弟长得真清秀，像个女孩子呢，谁能想到是个大师，真是人不可貌相 海水不可斗量呢！”

我脸刷地一下就红到了耳后，回赞了一句：“嘿嘿，人家都说岁月从不败美人，陈姐气质清艳脱俗，我以后找老婆就得按照姐这样的标准来。”这话把陈姐逗的颇为享受，谁不喜欢听好话呢，鬼谷先师尚有捭阖之术，天下之人莫不能逃。

吃饭的时候，我向陈姐询问是什么样的邪事时，陈姐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才把原委道出，我听完方领会到她为何这样了。

中邪的是她的一个远房表妹，今年虚岁三十，地道的成都人。是2016年嫁到秀山黄某家的，说来奇怪从16年嫁过来到20年一直没有怀孕，去当地医院检查，上到遗传下到卵巢排卵，子宫疾病都没有异常，又去了重庆医大，西南医院，几次折腾下来，连同黄某在内也一起检查均无问题，可就是怀不了孕。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眼看着老黄家要断了香火了，黄某一家心急如焚，久而久之村里的邻居也开始议论纷纷，把这事儿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为此，她婆家头脑一热做了一件十分荒唐，且道德沦丧的事儿，借种！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思想，婆婆妈不断给夫妻俩施加压力，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来威逼利诱，终于在婆婆的游说之下表妹稀里糊涂答应了，跟公公爹染上丑闻。

那一夜过后大家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后面过了一个月，表妹就莫名其妙的生病，声称下体剧烈疼痛，犹如刀绞针扎，久治不愈。当地一个有名的中医通过脉象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表妹被一个道行十分高深的精怪缠上了，并扬言此病无人能解，让黄家准备后事，说完神色慌张地离开了，连出诊费都没收。

黄家一听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四处求医，求神拜佛，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今这层窗户纸被捅破，十里八乡都传开了，老头因为受不了舆论，认为是自己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遭报应了，选择喝农药自杀，儿子也饱受打击，无法原谅自己摆脱阴影，整天失了魂一样，茶不思饭不想。人命关天的大事，老婆婆无奈之下通知表妹娘家人，一来二去，就传到了陈姐耳中，陈姐听说有精怪作祟，当即打包票说此病能治，就联系老同学王师兄，王师兄又找到我。

陈姐说完，明显能感觉她语气里的的悲愤，她们知道事情经过后，差点没活剐了这鬼老太太，要不是当地群众跟村委干部阻止，黄某一家要被灭门，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黄某一家被教训地的没了脾气，而表妹也被带到医院，今天只等病治好后便立马办理离婚手续，等待老婆婆的将是起诉书，然后把表妹接回成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人心歹毒的家庭。

如此荒谬之事，没想到被我碰上了，我自认为见过最扯的莫过于我们当地一家三兄弟共用一个老婆的，没想到人心不古，世事难料，还有这般骇人听闻的事件存在，是道德的丧失吗，还是我孤陋寡闻，坐井观天？难怪有那么一句贴切的不能再贴切的话流传：你怎么坏的跟个人一样？

直觉告诉我，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精怪基本都在深山老林修行，不谙世事。他们白天晒太阳，晚上淋月光。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一般不会无缘无故来到人的家里，来了肯定有渊源在里面。当然也有列外，有的会在渡劫之前主动来找人。动物成仙要渡天劫，主动找人的这种精怪是为了躲避雷劫、枪劫、水火刀兵之劫，附在人身上讨人间口碑，功德，我们称为讨香火，通常需要几十年才能躲过去，有的本领小，附体几年就跑掉了。表妹这种情况如果是老中医说的那种，那么她肯定到山上去过，才惹祸上身的，一切都要等去了医院结合水碗跟罗盘才能知道。

吃完饭我们赶往表妹所在的医院，进入医院很浓的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都是生与死的气息。几家欢乐几家愁，人间疾苦，有一半都在医院里，进了医院整个人都不好了，没病也得有病。在走道边上，一个独立的病房里面坐着四五个人。病床上躺着一个时不时发出阵阵呻吟、头发凌乱，面容痛苦不堪，相貌平平的女人，这就是表妹了。我进门后，她的脸庞瞬间扭曲的难看起来，像是有人在用粗糙的双手摩擦皮肤般，很刺激人。生人见面，少不了一通相互介绍，我问了表妹的母亲，她的说法跟陈姐基本相同，提到不堪入目的话题，她面色暗沉地一笔带过，我很理解，这样的事作为母亲或者说发生在谁身上都是一生难以忘怀的痛。

该说的说了，该问的都问了，接下来就是办正事了。我拿出水碗倒了半碗矿泉水进去，随后放入一撮米粒，还有用来看阴性磁场的罗盘，碗内临空结印画讳。片刻之后就得出结果，根本不是什么成了精的东西，而是在一片柳树林里，撞到了一个死了一百多年的白胡子老鬼，被他缠上了。罗盘指针显示，力量便强，不亚于一般的初级精怪，所以老中医会误判。

我把这个结果告诉表妹家人，她们轮番上阵地请求我一定要救救她，治好后一定给我扬名。我说自然来了，就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我可不指望出名，玄学出名了，也意味着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人红是非多，猪肥屠夫也多。现在我只能先给表妹退邪，固守魂魄，要彻底除根还要去她撞见老鬼的那片柳树林才行，大伙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把她们所有人找了个，施法不能有外人在场的借口，都支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在里面。因为，有个事儿我并没有说，我要单独问表妹，她有事儿瞒着众人。

我拿出墨斗跟竹签，这竹签不是烤串那种，是用来画线用的，木匠通常把这个当笔来使用，像一个扫帚造型。在表妹头上画好收魂法，箍山法讳令，再看向罗盘，天池里面的指针已经不动了，表妹神色也缓和下来，几分钟过去，我看她好多了，才开口。

“你去那片柳树林干什么，老实回答我，不然这老鬼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死。”我轻描淡写地说完，就等她回答，表妹左右看了看，才坐起来用手指梳了梳头发，眼神空洞地吐露出来真相。

“初三这天，我跟南川的一个医生约会，他来找我出去玩，下午把我带到了一处景区旁边的柳树林里，我俩互相喜欢一年多了，一直没有做出格的事情，那次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见四下没人，就干了那事儿，我没想居然会撞鬼……”

“你这样做对得起你老公吗？”

表妹笑了，很肆无忌惮或者说是轻蔑“对得起？公公爹上儿媳妇就对得起？谁对得起我？你以为当晚我真的妥协了吗，我并没有！她儿子黄x根本不是什么不孕不育，就是他妈的懦夫，懦夫你懂吧！软蛋！我这么多年没有享受过一个女人应有的乐趣，那种感觉就像是守活寡！他对得起我吗！”

表妹死死盯着我一连几个问题抛向我，让我一时间哑口无言，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我只猜中了开头，没猜中结尾。是呀，无论男人女人，性爱无疑是彼此感情的基础跟升温的必要手段，这么说来，表妹没有错错？她只不过是追求应有的性福而已，可是她为什么不离婚再嫁呢？

我反问她，她摇摇头，问我有没有成家，我说没有，又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也摇摇头。她哼了一声，便不再理我。她最后的表情告诉我，她在瞧不起我。

我见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也不再自找没趣，收拾好东西出了门，大伙儿看我脸色不好看，以为出了什么事，一把推开门冲进去，看着表妹已经没事了，才对我道谢，已经忽略了我脸上的东西，女人就是心细，陈姐把我叫到消防通道问我咋回事，我才把刚才的事陈述给她，并要求她保密。陈姐听完唏嘘不已，也没有多说什么，半天才吐出一句，做人真难。

我们跟表妹家人道别后就离开医院了，直接导航去表妹口中的柳树林，来到那儿，一大片的绿铺满眼帘，柳树垂下的万条丝涛随风飘动，婀娜多姿，多情的诗人是不会把它们跟鬼神联系在一起的。我跟陈姐直接进入，端着罗盘找寻起来，约莫十多分钟才到一处石丘后面找到老鬼的葬身之地，一个很不显眼的圆圆的土包，被枯树枝叶覆盖着，上面还有一些丢弃的卫生纸，这应该是事发地点了。

本来这事儿是两个打野之人的错，跑到人家坟头上行苟且之事，怪不得它，但是白胡子老鬼影响到阳人了，我又拿了人家的钱，不管的话表妹又不会好。只能用王师兄说的方法，在坟头上画上千斤榨法，箍法，然后把一道收禁符咒放在捡来的铁盒子里埋进去，禁锢它五十年，这五十年里，它别想出来害人。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的一言一行，都是被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监控着，切勿寻求刺激，犯了禁忌，指不定什么东西就跟我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