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缘觉声闻（4）(1/2)

首发：~第34章 缘觉声闻（4）

即便昨天去了一趟监狱，对于这个仿佛陷入静止的男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即使…那也是他人生第一次去监狱，哪怕只是去接见室，哪怕因为各种情况闹出笑话，哪怕那些人宛如机器一般不苟言笑…

总之这一切对于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影响，就好像一块石头丢入了大海。

本来白天他要去售楼部报到的，但因为母亲突然跟男人说，她要进行化疗需要照顾，于是男人扯下面子向经理请假。

而去请假时的情绪远比去监狱时的要有所顾虑，至少羞涩占据上风。

可能是监狱也类似他曾经工作的一切。

在病房外无聊等待的男人只能一直盯着眼前的墙壁发呆。本来他试图掏出手机来看看，但他意识到在自己沉浸式思考的时候，周围有人像是看到猴子一样时不时就注意自己。正因他如此在意别人的目光，他不知道拿出手机是不是也是反而让别人的目光更加黏连，或者对自己产生奇怪想法。

然而会有人对他有奇怪的想法嘛…还是会有人对他如此在意…明明已经近乎是站着人的身旁都难以引起注意的孤寂存在，却格外担心着无形的看法带来的影响。

“陈世哥…”

如夜莺啼鸣的清脆声音在这个男人的耳旁响起，男人被吓了一激灵，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啊…你来…了…”

那是一个搀扶着墙壁扶手过来的女孩子，她穿着病号服戴着口罩，身形娇小脆弱。但即便只从那慵懒盘扎的头发，和露出笔挺的鼻梁与仿佛星辰般眼睛，完全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让人赏心悦目的女孩。

只不过这个女孩现在还看不了阳光，需要戴着墨镜亦或沉浸在夜晚或者遮蔽阳光的阴雨天，才有机会透过窗外看世界。陈世想到了这件事，还是母亲有意无意间提到的，至少在她和母亲的康复训练中，康复师从来都没有机会让阳光照射到彼此身上。

“康复医生跟我说下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进行四肢的正常康复，我就顺藤摸瓜过来…顺便看看阿姨。”

“其实…你也…也不该叫阿姨的…”

陈世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女孩，即便大部分情况下依然结巴，但却有尝试交流的意图。

“那叫啥？叫姐姐嘛…”

女孩捂着嘴露出银铃般的笑声，仿佛那湖面都产生浅浅的波纹。她顺着握把来到陈世旁边的椅子坐下，陈世已经稍稍有抬手试图接住女孩的动作，但又被自己克制住了，任由女孩艰难的来到自己身边。

他时不时还会去观察不远处其他人的目光，其他人也因为女孩的到来而回避了目光，好似知道该为两个人的空间留出私密，亦或者是原本在别人的孤僻上找到的些许自豪，此刻却因为无法判断别人此刻的情愫所以油然而生了自卑。

当然这样推测别人是不好，只是陈世确实发现不再有人将目光若有若无地投向自己。

“可是你似乎也就比我大个八九岁吧，我怎么能叫你妈妈做姐姐呢…所以还是叫阿姨比较顺口啦。”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好像勾勒的弧度都镶刻在陈世的心里。“我叫你哥哥没差吧…那如果叫阿姨做奶奶，你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我会不好意思，而且也我都叫你哥哥了，自然也不能那么叫…”

她的声音逐渐压低，像是犯错撒娇的小孩，嘟哝着嘴巴在碎碎念。

陈世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楚，听得入迷，他甚至都在脑海里构想，拆解着每一个字的笔画，幻想着每一道声音的嘴型。

即便男人从来都没有正脸认真看过女孩。

“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可以出去嘛？”

“哪…哪一次？”

“江边那一次…你和我说了很多大道理。”

男人恍然大悟，不过这些道理陈世并不觉得女孩可以听得懂。

“这样…嘛…那我并不知道…”

男人很奇异的顺着女孩的话语说下去。如果这要放到普通人身上，他肯定表示“不想知道”，即便内心和表象都很平静，其他人也可以看出那潜藏的不耐烦。

“其实嘛，你应该不知道我妈妈，她很有钱，不过我俩其实和断绝关系没啥区别，反正也不联系，除非出事…就像这次应该是见我出事了，猛地联系要见一见我，所以你就可以在江边看见我了。”女孩像是在和非常熟悉的人聊起家常琐屑一般轻松。“她家在沿滩有一个大别墅，又认识有势力的家伙，所以我就可以在住院期间被‘家属’带出去了。”

“不过我不喜欢那里，所以我匆匆见了一面就溜出去了，没想到正好在那看见你。”

男人默默地听着，他心里本就收纳着些许谜团，但此刻他不能暴露出已然调查过女孩的现状，只能想办法顺着女孩的话讲下去。

而他本人，似乎非常希望可以和女孩讲话…

至于女孩为什么敢跟他说出一些比较敏感的话题，或许是并不知道陈世的曾经为何，只把陈世当做一个空白未经渲染的白纸，可以恣睢倾泻挥洒那饱含心事的墨水。

“你和你母亲很少见面嘛？”

女孩露出不易察觉的诧异神色。

“嗯…嗯…嗯。”女孩点点头，调整了一下口罩。“很多年没见了吧，可能只剩一个母亲的称呼为我们之间的羁绊了。”

“熟悉都称不上了嘛？”

“嗯…算是…可能还没我跟你熟，我几乎不和她讲话，也不知道和她讲什么话。”

往往问到这个地步，陈世早就已经收手，毕竟他深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刨根问底是不给别人留有余地，而他知道那样的窘迫。

他是如此感性的人，往往为了将心比心会在交往中牺牲自己，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为难人。

不过今天的他好像不一样。

“不应该呀…”陈世露出一个抱歉的笑意，但确实像是在苦笑，那被肌肉牵拉而格外丑陋的脸庞着实吓人。“女孩不应该和母亲都蛮亲近的嘛，有的说处成闺蜜，处成姐妹甚至处成仇人什么的都有，女性跟女性应该在一段关系里往往容易走向极端，不是极好就是极差，你们不应该那么平淡。”

“呐…现在不就是像你说的极差嘛。”女孩叉着腰，理直气壮的样子让陈世不得不扭过头。“其实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幸福的家庭都一样，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像我这样不熟的家庭可能比较少。”

女孩没再说下去，而陈世也知道这个话题已经碰到危险线，便点头表示理解。

“那…阿姨没什么事吧，我以为可以赶到她从里面出来。”

“还…还好…可能还得…还得一段时间。”

“那…那我先回去啦。”

女孩艰难地起身，那仿佛枯树迎着风一般摇摇欲坠的身姿，令陈世这样处事波澜不惊的家伙，都有所动容。

“用…用我…用我帮你嘛…”

男人起身想去搀扶，却被女孩摆手拒绝。

女孩明显有点吃惊，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就好像男人一直保持的平静，不过女孩的眼睛会弯成男人看着舒心的月牙状。

“不用啦，虽然看着我走路很别扭！但我现在正在努力走好路啦！”女孩尽力摆出一副傲娇的姿态，这是女孩被陈世看在眼里的坚强。“我康复的目的，就是希望自己躺了那么久，四肢还能乖乖听话正常行使，如果需要人扶的话，康复就没有意义啦。”

并不像是娇弱的花蕾那般使人觉得矫揉造作，那般仿佛一碰花瓣就全部碎裂，柔弱的内心和外表。而正是因为女孩有着坚强的灵魂，那不需要别人搀扶的毅力。仅仅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行为，便让这个女孩在陈世的眼里与众不同。

“总之谢谢你啦！”女孩慢慢地、慢慢地拖曳着脚步，好像手脚都不听使唤。“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请哥哥帮忙的！谢谢啦！”

最后一句话，像是垂死挣扎的鱼儿最终还是从平静的湖里被拽出，连同鱼线一起被扯烂，掉落在地面须臾便不再有活力，但湖面上的水波却久久不能复归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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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男人在恍惚间听到了手机的振动。他并没有着急去接听，而是先看向四周有没有被手机振动影响到的人。

不过此刻临近中午，大家应该都准备睡眠、准备午饭，寂静的长廊上空无一人。